一則是安撫阿韻,告知她樂德珪已經平安無事,很快就能官復原職,二來是要韋曇華清算下前幾日女學的損失。她好去跟溫家算賬。
婢女皆在外侯着,桓儇斜眄向身旁的裴重熙。剛要開口,對方卻反握住她的手。
“有件事還沒告訴你。”裴重熙眉眼裏淌着溫柔。
“嗯?”桓儇目光在凝在他面上,挽脣,“你打算告訴本宮什麼?”
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裴重熙輕笑,“去北方替母親辦件事。這是她的遺願。”
“好。記得早些回來。”桓儇面露微笑,眸中劃過一抹疑惑。
未幾。裴重熙說自己還有事,晚些時候再回來。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桓儇斂眸重重地嘆了口氣。
裴重熙前腳剛走沒一會,後腳韋曇華幾人就來了。
看着上首眼含鬱色的桓儇,韋曇華斟酌着喚了句,“大殿下?”
聽見韋曇華的輕喚,桓儇收斂思緒。揮手示意幾人坐下。直接同幾人說了蘇淮意所呈奏疏中的內容。
在她柔婉的聲音下,阿韻和梁承耀皆鬆了口氣。目露感激地看向她。
“本宮已同謝公商量過,擬授你去汲縣任縣令一職。你可有異議?”桓儇抿了口茶,溫聲道。
雖然說官員任命皆掌握在朝廷手上,但是偶爾也會給個機會,讓他們自己考慮要去什麼地方。梁承耀是她一手提拔上來,自然也會有這個機會。
汲縣?梁承耀眉頭短暫蹙了下。
原本他以爲桓儇會讓他高密接樂德珪的位置,沒想到居然是汲縣。他記得汲縣屬於中等縣,又因爲管了一段河堤,故而是不少人眼中的香餑餑。很顯然大殿下安排他去哪,是另有所圖。
沉默一會。梁承耀躬身道:“微臣多謝大殿下。”
見他沒有異議,桓儇揚脣,“你好生準備一下,去南衙待個幾日。等吏部的告身下來再去赴任。”
“去南衙?”梁承耀滿眼疑惑。
“朝廷規定凡任縣令,皆需要錢南衙學一些防身逃跑之術。”韋曇華擡袖掩脣,“免得災荒年遇上流寇,無非法脫身。”
明白了朝廷的用意,梁承耀再三拜謝過桓儇,方纔離去。沒一會,阿韻也起身告辭。
留下來的韋曇華,看着桓儇眸中再度浮起鬱色,沉聲道:“您今日似乎有心事?”
桓儇聞言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韋曇華的猜想。她向後靠去,褪下腕上的紫檀佛珠擱在案上。
“他似乎有事瞞着本宮。剛剛同本宮說他要去北方替他母親完成遺願。”桓儇摩梭着衣袖上的纏枝海棠紋,喟嘆一聲,“本宮卻覺得他此行目的並非如此。”
她不喜歡和自己所喜歡的人,一言不合就鬧彆扭,更不喜歡兩人間有了誤會也不說,非得梗在哪,都不肯低頭。在她看來,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就應該坦誠相待,倘若雙方會因爲旁人的隻言片語,而對對方產生懷疑,那這分感情多半也不牢靠。
“許是熙公子真的有事呢?”
聞問桓儇掀眸,“但願吧。女學損失的賬冊你理好了以後,就交給徐姑姑。另外想個法子把溫卿妍約出來。溫家的眼線告訴本宮,那日她和溫行儉吵了一架。”
那會她避着權,可不代表真的什麼也不去做。安插在溫家的眼線,是她在三月前放進去的。替她盯着溫家的一舉一動。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是溫卿妍同溫行儉因着女學的事情吵了一架。
“您是打算利用溫卿妍對付他們?”
“溫家上下,只有溫卿妍討人喜歡。”桓儇眉宇輕舒,“而且她也聰明。本宮當日答應過溫初月,會給溫家留一條血脈。”
溫卿妍是她看中的人選。
“曇華明白了。”
“本宮讓呂興萬支了賬,你拿這些錢去安撫下那些娘子們。有受傷的娘子,讓藥鋪抓最好的藥,賬都記在本宮頭上。”頓了頓,桓儇繼續道:“另外你去尋一趟謝長安。告訴他此前有意投到本宮麾下的儒生,再打探一下他們的想法。若是有不願意留下來的,放他們自行離去。”
她清楚溫家唆使那些儒生那麼一鬧,必然會有人很多人對她產生其他看法。所以她得弄清楚這些人想法是什麼,倘若不是真心投誠的人,也沒必要強留在身邊。
在前廳坐了好一會,桓儇方纔起身往內院走去。看着忙碌在各處的僕役婢子,她眸中浮起一絲倦怠。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這樣的日子。”
雖然桓淇栩給她封了司空,但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那道隔閡,是無法修復了。想到這她斂眸,喟然長嘆。
桓儇沿着廊廡慢慢走着,春日投下來的光影將她的影子拉長。難以言喻的孤寂感至她身上蔓延開,最終和日光融爲一體。
跨進內院,睇向趴在瓦檐上的海棠。桓儇掀眸,往那邊走去,折了支海棠下來。在指尖把玩輕嗅。
“讓廚房蒸些海棠糕和雞皮酸筍湯來。”桓儇對着白洛道。
“喏。殿下今天不是要留爺下來住麼?要不要再準備些。”白洛促狹地看着她,“比如爺喜歡的胭脂鵝脯和茄鯗如何?”
聞言桓儇睨她一眸,“一口一個爺,你倒是叫的順口。行了,你去安排便是。”
她和裴重熙在飲食上的喜好基本一致。只是除了親近之人外,甚少有人知道她二人在口腹之慾上,到底喜歡什麼。畢竟二人身居高位如何會輕易暴露喜好。
屏退了屋內伺候的人,桓儇坐在榻上。垂首看向擱在案上的卷宗,微蹙着眉。轉身從一側的暗閣裏,取了個木匣出來。
手指停在木匣的鎖釦上,思付一會又將它塞回了暗格裏。提筆在玉版紙上寫下幾句話。
“快馬把這封信送到武攸寧手上。”桓儇對着外面道。
未幾。窗旁多了個黑衣蒙面人,接過她手中信箋,躬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