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你們來說,魏謨纔像一把能劈開一切的利刃。”桓儇沉聲道。
她和魏謨接觸過幾次。在她看來魏謨和其先祖魏玄成不一樣,玄成公行事剛直不阿,敢於直言上諫。
而魏謨此人則多思多謀,而且因爲落魄多年,遊走於市井,更比別人多了幾分機敏,善於察覺到許多細小微末之處。所以她也願意重用魏謨。
“微臣受教。”
“孫伏珈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約莫後日便能回來。你帶人去接應他。”看了看四周,桓儇壓低聲音,“直接把常宿押到大理寺。不管用什麼手段,三天之內,必須要他開口。”
“微臣領旨。”
如同桓儇所說一般,被孫伏珈押解的常宿於後日,抵達了長安。在她的安排下,常宿被祕密關進了大理寺最後一間牢房裏。
這幾日裏除了御史臺,會時不時上門找桓儇問問那些儒生的情況。她也不瞞,把從儒生聚衆鬧事,以流言重傷於她的事,挑出重點悉數告知御史臺。
至於朝局外,那些被桓儇能力才學所折服的儒生,也紛紛站出來爲她說話。一時間事情變成了兩極化,喜者與惡者皆有。
但桓儇仍舊穩如泰山。
她越穩,溫家越慌。
府中水榭內。
桓儇神色慵懶地倚着憑几,白洛和白月站在兩旁爲她打扇。
“常宿那邊招了麼?”擡頭望着盧世昭,桓儇溫聲道。
“招了。”盧世昭垂首,從袖中取了封信箋出來,“這是認罪書,您要看看麼?”
示意白洛將信箋擱到一旁,桓儇挽脣,“不必。你去御史臺一趟,拿儒生的證詞合在一塊。告訴陰登樓,讓他直接彈劾溫行儉。”
“喏。”
待盧世昭離去,桓儇搭着白月的手緩緩起身,若有所思地望向一望無際的碧塘。其上荷葉漸生,偶有鷺鳥掠水而過。
桓儇鳳眸半斂,“裴重熙那邊有消息麼?”
“此前鈞天來了信,說是熙公子手頭上的事差不多了。約莫再過半月就能回來。”白洛遞了茶過去,“您要不要歇一會?”
聞問桓儇頷首。
在寂靜了幾日後,一封摺子被祕密遞到了皇帝案上。其上列數了溫家勾結儒生,謀害大殿下的罪證。人證和供詞皆在,瞬時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三司聯名上書要求徹查此事。接到奏疏的政事堂,直接陳書於皇帝。
在朝臣連着上了三日摺子後,桓淇栩終於下旨着三司徹查,務求一個公正。至於溫家在朝爲官者,也悉數被停職待查。
原本諸臣以爲快到風浪將歇時,哪成想江洲百姓,會在此時聯名上書。指出江洲民不聊生,皆因爲江南道上有官員賣官。有些人爲達目的,賣妻賣女不說,更甚者還有將他人妻女掠賣至外州,以此換得錢財。
江南道買賣官職之風早已形成多年,百姓生活也是各成一派。富商巨賈更富,而貧者更貧。久而久之竟然成了典妻當女的風氣,不願意者,只能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百姓們原本不敢揭發此事,可是看到朝廷圍剿了盜匪,又見朝廷處置了不少官員。這才找到了顧峯,呈上血書懇請他,爲他們討一個公道。
這廂有人帶了頭,周邊各縣的人也紛紛生出心思來。畢竟只有剷除這些貪官污吏,他們才能恢復以往的生活。
這日謝長安出城辦事,在城門口遇見個衣衫襤褸的老漢倒在路邊。那老漢半睜着眼,聽見耳邊有馬蹄聲。不管不顧地衝上前,攔在謝長安馬前,嘴裏高喊着大官人救救他。見老漢實在可憐,謝長安便吩咐隨行僕役將人先安頓下來,等他辦完事再來。
心中惦記着此事的謝長安,一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便趕往客棧。經過一番詢問,從老漢口中得知,他原本是江洲的佃戶,可奈何刺史與城中富戶勾結,做出賣官之事。縣令不通政務,一味的欺壓百姓,與刺史勾結肆意提高本縣賦稅,以致民不聊生。
原本他們這些百姓求告無門,可聽得朝廷在查江南道。這才幾家幾戶湊了些盤纏,讓老漢進長安向皇帝揭發刺史等人的罪行。
聽完此事後,謝長安怒不可遏。安撫好老漢,囑咐他在此好好休息。即刻動身前往公主府。
謝長安到公主府時,正好遇見徐姑姑送孫南禎出來。他側身避開二人,耳邊飄來一句話。
“大殿下這脈象不太穩,切莫大喜大怒。”孫南禎捋着鬍鬚,沉聲道:“時近夏日,那些入口冰涼之物,讓大殿下莫要常碰。徐姑姑可得仔細點。”
“我明白。”眼角餘光瞥見謝長安從他們身旁走過,徐姑姑忙止了話題。
察覺到徐姑姑的目光,謝長安頷首往前走去。
等他進到屋內,桓儇擱下藥碗。
持着帕子拭去嘴角藥漬,桓儇笑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還有半個月就要和荀鳶成親吧。”
“微臣給您尋到了個人證。”謝長安垂首,“他入京告狀,恰好遇見微臣。”
言罷謝長安將老漢和他說的事情,悉數告知了桓儇。
一面聽着謝長安的話,桓儇屈指輕釦着案几,鳳眸中流露出幾分狠厲來。
“那老漢現在在哪?”桓儇語氣微冷。
“在客棧裏。您是打算......?”謝長安伸着脖子看向桓儇,“您可千萬別犯險。微臣怕裴中書會要了我的命。”
聞言桓儇低笑一聲,“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不妨事的。”
摩挲着案几上的陰刻麒麟紋,桓儇眯了眯眸。
“你去準備一下,本宮明日傍晚回去看望那老漢。屆時你知道該怎麼做。”桓儇拂袖起身,“這局能不能贏全看明日如何。總之有些人也該派上用場了。”
“微臣明白。”謝長安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