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十三章長安花
    見過桓俶的第二日,便是登基大典,同時也是溫家大娘子封后的日子。一身帝王冕服的桓俶,在帝王儀架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桓俶斂衣落座,內侍高唱成帝的詔令。羣臣俯身共拜,山呼萬歲。趁着羣臣參拜時,他偷偷看了眼阿嫵。

    在她面上窺見一絲笑意。

    登基大典後。身着青色褘衣,頭戴十二樹花冠的溫家娘子,在女官和內侍的簇擁下,緩步從殿外走進。端莊明豔,在她眼中盛着歡喜和緊張。

    內侍高唱着冊後詔書。他的目光卻忍不住往阿嫵身上瞟。同樣也是一襲青色褘衣,頭戴九樹花冠,卻顯得她有些清冷。彷彿一眨眼就會消失在她眼前。

    這次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已經是太上皇的成帝並未出席。對外稱是身體不適,太醫囑咐過需要靜養。

    當然朝中也不會有人在意。畢竟已經是新朝,新朝就該有新氣象。

    新帝在武德殿設宴款待羣臣。大典上沒來的桓璘和桓毓,晚上倒是來了。不過和上次一筆,今日的他們十分安靜。一瞧見阿嫵,紛紛低下頭。

    宴上觥籌交錯,絲竹不絕。趁着無人主意的功夫,阿嫵偷偷溜了出去。而他見狀,也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阿嫵站在白玉欄上,披月而立。他生怕驚擾她,放緩腳步走過去。靜靜地看着她。

    縱然如此,阿嫵還是察覺到他。轉頭,那雙迷離且泛着霧氣的鳳眸,直愣愣地撞入他眼中。

    顯然是醉了。

    「你跟來做什麼?本宮只是來透透氣。」阿嫵倚着朱柱,笑吟吟地道。

    他聞言不答,一個勁地盯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從欄上跌下去。

    「呆子。」阿嫵終是坐了下來,裙襬微掀。

    他鬆了口氣,學着她的模樣坐下。二人就這樣朝外坐着,映入眼前的是重重屋脊。

    殿裏的香風隨風入鼻,他嗅了嗅。還是覺得身邊人身上的味道,更令人歡喜沉醉。

    阿嫵不說話,他也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轉頭看着他。

    「怎麼了?」他疑惑道。

    話剛落,帶着涼意的手指落在他下巴上。

    他不由一愣,未等他開口。沾染了酒氣的絳脣瞬間貼上了他的脣,他下意識的伸手攬住了阿嫵。

    如同很多年前,亦是在這般月色下。他亦吻了阿嫵一回,那也是第一次。甘甜的記憶如同洪水一般傾閘而出,二人再度脣齒相纏,密不可分。

    繾綣情意在疏朗月色下蔓延開,他亦將被動化爲主動。手指沿着墨發一路下滑,恍惚間他不慎碰落了阿嫵髮髻上的金簪。

    「我的髮簪。」阿嫵嘟囔了一句。

    「下次給你買新的。」他將她外伸的手拉了回來,禁錮在臂彎下。

    那一刻他已然忘乎所以,也不知山中歲月幾時。只願自己能做迴天臺阮郎,亦或者是南柯夢裏人。

    「真希望以後能嫁給你。」

    迷惘間,他突然聽見耳邊傳來聲低喃。可這聲低喃很快消散在風中,快到讓他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鼓樓上游來的鐘聲拉回了二人的思緒,煙花在頭頂相繼綻放。

    阿嫵擡起頭看向夜幕,「這煙花真好看。」

    「你若喜歡,我每天都陪你去放煙花。」

    「好看是好看,可本宮又不是小孩子。天天看着玩意做什麼?賞過一時便好。」阿嫵搖了搖頭,「走吧,阿兄估計在尋我們。」

    「大殿下,裴中書,你們在這呢?可讓老奴一頓好找,陛下再尋你們。」

    是桓俶身邊的內侍鄭毅。

    阿嫵看看鄭毅,點點頭。

    看着阿嫵離去的背影,他便知剛纔的事會成爲二人心照不宣的祕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封賞羣臣。阿嫵因功被加封爲秦國長公主,食邑萬戶,並賞了座鑄錢爐給她。

    一時間阿嫵在朝中風頭無幾,耀眼奪目。

    在新帝登基的一個月後,成帝突然病情加重,人也變得瘋瘋癲癲。而阿嫵也在這個時候自請去大明宮照顧成帝。

    桓俶欣然允之。

    他不知道阿嫵又在謀劃什麼,但直覺告訴他。成帝只怕活不過夏天。

    事情也如同他猜想一下,成帝在入夏前在垂拱前殿駕崩。羣臣哀之,桓俶悲痛不已。下令輟朝七日,自己去爲成帝守靈。

    在成帝出殯的前一日,他看見阿嫵目光森冷地盯着成帝的棺槨。

    「父皇,你不是希望自己長生不老。能夠羽化登仙麼?阿嫵會讓你如願的。」阿嫵輕笑着走到棺槨前,看向因爲長年服食丹藥而臉色發白的成帝,彎了彎脣,「這是阿嫵爲你特製的棺槨。屍身不腐不化,可靈魂卻只能永困其中。」

    「這棺槨。」

    「術士做的。本宮已經把他送走,除你我之外不會有人知道這祕密。」阿嫵攏了攏滑下的披帛,「歇一會吧。明日還得送成帝出殯。」

    成帝起靈出殯,阿嫵哭得撕心裂肺。一身素白襦裙,襯得她萬分美豔。

    就在成帝出殯的後的第五日,他突然被桓俶派去洛陽處理一樁事務。原本這樣的是,輪不到他來做。但桓俶旨意在上,他不能抗。

    在回來的路上,他盤算着要如何同桓俶開口求娶阿嫵的時候。長安城卻傳來消息,阿嫵在殿上脫簪昭示己罪,願意自請去皇陵,爲成帝守陵。

    他聞言憤怒不已,晝夜不停地奔波趕往長安。可還是晚了一步,他到長安的時候。阿嫵已經登車離開。

    長長的隊伍,望不見盡頭。彷彿鴻溝一般將二人生生隔開。

    他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要追,阿嫵未必會理會他,甚至不會給他理由。可不追,他又覺得生氣。

    「裴中書,陛下召您進宮。」內侍道。

    看了眼來尋他的內侍,他頷首。

    桓俶見到他時,第一句話便是,「朕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這樣做對阿嫵來說纔是最安全的。裴愛卿,朕向你保證,遲早有一天會接阿嫵回來。」

    那一瞬間他便明白,阿嫵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遠避皇陵。她也在風口浪尖,唯有以退爲進才能保全。

    此後他便盡心盡力輔佐桓俶。直到那日他突然夢見了阿嫵,卻不是雙十的阿嫵。而是已經生華髮的阿嫵。

    鈞窯白瓷壺,一卷聖旨。阿嫵在看完聖旨內容後,含笑飲酒,隨即倒地。而他站在石橋上眼睜睜看着阿嫵飲鴆而亡,動彈不得。每每只聽到來遲一步。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他皆於夢中與阿嫵相見,可每次醒來都痛苦不已。他深厭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最終他忍不住去找了慈恩寺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說:「夢中所見,可能成真,亦可能不是真。施主自當順其自然。」

    他不信命,更不喜此言。之後又問老和尚夢中那人是誰。

    老和尚對他說,「絕非如今的真龍。施主切記幼龍已生爪,自不喜有人壓他一頭。」

    起初他也在想幼龍是誰。直到隨着夢境不斷變化,他開始陸陸續續看見一些片段。桓俶病故,幼子登基,阿嫵歸來。三足鼎立,最終溫家落敗。而溫家臨死前,反戈一擊,致使新帝生疑,賜阿嫵鴆酒。

    諸多線索串聯在一塊,他推斷出事情會有如何發展。又想起武帝留下的密旨,思前想後最終想出個主意

    來。

    那便是讓阿嫵登基稱帝,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她性命,也再無人能傷害她。

    主意打定,他開始着手謀劃一切。與朝中結黨營私,做盡女幹臣之事,揹負罵名。最終將朝局半握於手中,連溫家也不是他對手。

    六年後桓俶病重,病亡前突然召見他。

    「景思,朕會封你爲攝政王。單一箇中書令不夠,朕希望你能照顧好阿嫵。」桓俶望向窗外,「她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倔。」

    「臣多謝陛下封賞。」

    桓俶看着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後桓俶駕崩在立政殿,時年三十歲。

    桓淇栩在之後奉旨登基,同時他被封爲攝政王。而阿嫵也被加封爲鎮國大長公主,賜輔政之權。

    他原本想矯詔。但是他知道阿嫵性子,必會疑心此事。所以他決定讓她有潑天功績,讓桓淇栩自己退位讓賢。

    那夜長安花開豔麗。恍惚間他忽然想起六年前。

    六年前阿嫵走時,正逢長安牡丹最豔。

    六年後阿嫵歸來,正逢長安三月,冰消雪融。

    一切都剛剛好。

    【裴重熙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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