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關，沉聲道歉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小林死啊，作爲師父，他有責任。
“師父，是我犯下的錯，怎麼能讓你來以命償還？”
聽到師父的話，小林微擡眼眸。
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爲了他，師父用命來還？
他不同意。
“陳先生，是我……是我鬼迷心竅”
“我願意爲我犯下的錯承擔責任”
“您要殺要剮，都可以。但這件事，跟我師父沒關係，別連累他。”
小林心一橫，連聲開口。
他心裏雖說叛逆師父，可這些年來，師父對待他如同對待兒子一般。
小林不能忘恩負義。
錯了，就是錯了。
他是男人，要承擔責任。
“承擔責任？”
“你拿什麼來承擔？”
“你能救活我妹妹，還是能用你的命，換她醒來？”
冷冽如冰的話，在病房內響起。
字字如匕首，刺入小林的心臟。
是啊。
他憑什麼來承擔？
他可是趙家孫太子啊
自己是什麼？
啥也不是。
他低下頭，不敢開口。
“是誰讓你下的毒？”
許久，陳蒼穹冷聲道。
冤有頭，債有主。
沉默。
無盡的沉默。
小林並未開口。
“說啊？”
老林見小林不開口，當場回頭，怒吼道。
他這是要被這徒弟氣死。
“難道你要爲了一個臭婊子犧牲自己嗎？”
“我告訴你，她只是利用你。”
“她就是唐明的姘頭”
唐明
兩個字，落入陳蒼穹的耳中。
“你說什麼？”
“唐明？”
陳蒼穹疑問道。
“是……讓小林下毒的人名叫肖雅。”
“是唐明的姘頭，她能進入醫院，完全是靠着唐明的關係。”
“而唐明則是唐家旁系少爺，藉助唐家關係在醫院裏擔任主治醫生。”
老林如實開口。
聞言，陳蒼穹渾身殺意肆意散發，面若寒霜，“唐明”
“好一個唐明”
“自己醫術不過關不說，反過來報復我”
話音落下，唐明已經進入了陳蒼穹的死亡名單。
下次再見。
刀劍相拼，必有一死。
而死的人，必定是唐明。
哪怕，他是唐家的旁系少爺也不行。
跪在地上的小林和老林兩人渾身劇顫。
殺意，如同刀鋒劍芒般，落在他們身上。
刺痛，惶恐。
根本不敢擡頭。
“陳先生，小林有共犯之罪。”
“您要懲罰便懲罰。”
“可否……饒他一命。”
老林顫抖着聲音。
哪怕害怕，但他也要開口。
躺在牀上的陳蒼穹看着地上的兩人，眼眸中毫無感情。
“哪隻手下的毒？”
“右……右手”
小林不知道陳蒼穹爲什麼問這個問題。
他強忍着心驚膽戰，回答道。
“斷右手。”
短短三個字，判定死刑。
聞言，小林倏然擡頭，眼眸中滿是驚恐。
斷……斷手？
未免有些太殘忍了吧？
老林聽到這話，也是心中一顫。
右手……右手
爲什麼是右手
“陳先生，可否讓老朽替他承擔斷手之責？”
“小林……小林他還年輕，他還要用右手執銀針救人呢……”
老林仰着頭，哀求道。
他老了，這輩子也就在中醫房裏度過。
可小林不行啊
他不能因爲這件事而斷送了好不容易擁有的前程。
“可以，兩隻手”
聞言，老林一愣。
他沒再開口。
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
“不……不行”
“師父你要是沒了兩隻手，可怎麼生活啊？”
小林牢牢抓着老林的手，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不是還有你嗎？”
老林慘然一笑，隨後抓着自己的手臂，輕輕一擰。
咔擦
骨頭傳來脆響。
果斷凌厲，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緊咬着牙關，眉頭緊皺，不發出任何聲音。
“師父”
小林見狀，瞳孔巨震。
淚水當場猶如決堤的江河一般，奔涌而出。
他牢牢抓着老林的手臂，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陳先生，我錯了”
“我知道錯了，求你……求你懲罰我吧。”
“我願意承擔責任。”
小林跪在地上，拿着腦袋，不斷撞向地面。
砰
砰
砰
一個接着一個，悶聲傳來。
“小林”
“夠了”
“子不教，父之過。你犯的錯，老子替你擔着。”
“但，僅此一次。知道嗎？下次老子沒命替你扛了”
見小林磕頭求饒，老林強忍着痛苦，用另外一隻手抓住小林的衣領，隨後將他拖起來，厲聲呵斥道。
“從今天起，你再也不用在中藥房熬藥了。”
“你可以從醫了。”
小林淚流滿面，怔怔望着眼前的師父。
他從未如此刻般，盯着老林。
只一眼，他的淚水便止不住的流淌。
“師父，對不起”
“我錯了，對不起”
“對不起……”
小林緊緊摟着老林，失聲啜泣道。
“別哭，你是男人。”
“犯了錯，就該承擔責任。”
“另外一隻手，你來斷。”
老林冷聲道。
看着眼前老林如此果決，饒是躺在牀上的陳蒼穹也忍不住眉頭微皺。
他見過很多人。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果決。
說斷，就斷。
師父亦是父。
子錯父償。
老林將這四個字，發揮到極致。
換句話說，老林的三觀價值觀，極其剛正。
哪怕一開始陳蒼穹心裏帶着怒火和恨意，在見到如此師父時，也不由有些動容。
他想起了醫武雙聖。
有此師父，一生何求？
“不……我不敢。”
小林搖搖頭，他顫抖着雙手。
讓他擰斷師父的手？
他做不到。
“動手”
“老子只教你一次”
“聽到沒？”
老林緊鎖眉頭，痛苦使他面容有些猙獰。
可他仍願意承受第二次斷骨之痛。
只爲……做榜樣。
“我……我真的……師父……我不敢啊”
小林跪在地上渾身顫抖，連帶着聲音都有些沙啞。
他渾身上下汗水滲透。
“動手”
“難不成你想當一個廢物嗎？”
“你要是不動手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徒弟”
“給我動手”
“動手”
老林咆哮聲，在小林的耳旁響起。
小林抓着老林的手臂，咬着牙，熱淚盈眶。
可他，卻遲遲不敢動手。
“動手”
“動手”
“動手”
“廢物你難道一輩子想當一個廢物嗎？”
“給我動手”
“折斷他”
“你不是恨我嗎？你不是覺得老子對你太嚴厲嗎？”
“現在給你機會，報復我動手”
老林額頭青筋暴跳，不斷的嘶吼着。
聲音，在小林的耳旁炸響。
“師父……不行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師父”
“我甘願當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