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蒼穹目光灼灼。
若非眼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毫不猶豫的出手。
讓他死
“怎麼？敢做不敢當？”
陳蒼穹盯着他，聲音如寒冰。
他是陳俊生的養子，自他入獄後，成爲兵王后。
他從未想過，找回親生父母。
不重要。
他有妹妹，有老婆，有父親，生活美滿。
可自一場車禍起，他認識了趙思佳
短短几天裏，各種矛盾引來。
他的身份，也在機緣巧合之下，逐漸揭露。
他不想面對，不想接受趙家，也……不想承認趙家孫太子的身份。
他，只是他
一個想過平靜生活的人。
可楊如夢呢？追到醫院，羞辱楚夢瑤。
這是他的逆鱗。
她碰了。
她也付出了代價
而現在，趙劍呢？回京路上製造車禍，想要讓楊如夢死
試問，誰能如此殘忍？
“蒼穹……你聽我解釋。”
“爸爸也是無奈之……”
趙劍看着陳蒼穹，連聲解釋道。
只是，他還沒說完，陳蒼穹便冷聲打斷，“你不是我爸，我也沒承認你是我爸”
“楊如夢命懸一線，若非我出手救她，你恐怕現在正在開慶功宴吧？”
“你……”
“蒼穹，你不明白……”
“我爲何不明白？”
“趙劍，我沒想到，你竟那麼狠”
“七年前，你因爲一己私慾，聯合黃松林滅我陳家滿門”
“我媽曝屍荒野，妹妹跳樓自殺，我爸墜江失蹤，而我呢……鋃鐺入獄七年”
“若不是我運氣好，恐怕……我現在早就投胎去了吧？”
“現在，你爲了隱藏自己的罪證，想把與你結髮三十年的妻子給殺了？”
“只爲了……不讓自己犯下的錯曝光？”
字字珠璣，帶着陳蒼穹抑制的憤怒
倏然間，他擡手，一把抓住趙劍的衣領。
他咬着牙，怒視着趙劍。
呼吸有些粗重。
他……一直在剋制。
一路上，他幻想過和趙劍對峙的場面。
有憤怒，有無助。
有不解，有……
有無數無數情緒在心裏蔓延沸騰。
可當他真正開口說話時，只有……糾結
是的
糾結。
生父，亦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
而生父，也是想要殺他生母的兇手
他……要報仇。
要讓九泉之下的母親閉眼，該讓罪魁禍首死
可現在，他猶豫了。
父親
父親
是他繞不過的山。
陳蒼穹若是無情，他會毫不猶豫一刀刺進趙劍的胸膛。
同樣，也無今日的兵王
正因他有情有義，纔有今日。
看着近在眼前，不斷壓制怒火的陳蒼穹。
趙劍盯着他，笑道，“你很恨我？”
“蒼穹，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
“殺了我”
“爲你去世的母親，爲你蟄伏多年的父親，爲你飽受折磨的妹妹，以及……爲你守寡過年的妻子”
“爲她們報仇”
“你以爲我不敢嗎？”
陳蒼穹攥着拳頭，死死盯着他。
趙劍在玩火。
他在挑戰陳蒼穹的底線。
“我知道你敢”
“你是大國兵王你一聲令下，立刻有無數人會爲你前赴後繼。”
“我承認，七年前的事，是我的錯”
“我可以承擔責任，哪怕是死”
“可……你根本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殺楊如夢”
“她該死”
“懂嗎”
趙劍沒有任何畏懼，擡手抓着陳蒼穹，冷聲道。
這是父子間的對峙。
二爲楊如夢
他可以不去找親生父母，也可以不面對親生父母。
可……當楊如夢命懸一線時。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陳俊生從小教他的道理。
告訴他——必須救。
趙劍的反駁，讓陳蒼穹眉頭緊鎖。
他沒開口。
他在等趙劍說話。
他不知道這三十年間，他和楊如夢之間發生的事。
趙劍殺楊如夢，他救楊如夢
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這些年來，他所行之事，但求無愧於本心。
所以，他給趙劍一個機會。
“楊如夢去醫院，羞辱楚夢瑤，你不生氣嗎？”
“你不恨她嗎？”
趙劍沒有直接開口，相反……看着陳蒼穹問道。
“恨，有用嗎？”
“能殺了她解氣？”
“她來自京城，身份高貴，目中無人很正常。”
“她辱楚夢瑤，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但……罪不至死。”
陳蒼穹沉聲道。
很中立。
若是說，有人罵你，你就要殺了她
這和殺人狂魔有何區別？
“可當恨和怒累計起來呢？你不懂”
“蒼穹，我認識她三十年，也忍了她三十年”
“車禍，是她拿我和唐煥烽合作的證據威脅我”
“而今晚的殺手，是楊家派出去的人楊家和唐家，要讓她死”
“楊如夢，你的生母，她……被各大家族拋棄了”
“明白嗎？”
“不是我想讓她死，而是她……不得不死”
趙劍盯着陳蒼穹，沉聲道。
他有很多話要說。
但張了張嘴，根本說不出來
他解釋不通，但他只想讓楊如夢死
至少，之前是。
當趙劍說出這話後，陳蒼穹盯着他，沉聲道，“你在騙我？”
“我爲什麼要騙你？”
“你是我兒子你是兵王”
“你是趙家的希望”
“但……你沒去過京城，你根本不知道京城是什麼樣子”
“在裏面的人想逃離，而……在外面的人，擠破腦袋想要進去”
“這是牢籠這是家族利益這是一個巨大的網”
“而我，而楊如夢，不過是這隻大網裏面的一環。”
“當利益足夠誘人時，楊如夢也好，我也罷”
“我們……都不過是這張利益網裏的導火索。”
“不過是……一個棋子”
聲音，落下
整個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
兩個人保持着之前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
四目相對，目光灼灼。
陳蒼穹的腦子有些亂
這事，誰也沒有錯。
他們，不過是互相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陳蒼穹救人，趙劍殺人。
只是……這裏面的關係，有些微妙。
他們……是父子。
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許久……
許久
大概是過了一分鐘，亦或是兩分鐘。
陳蒼穹鬆開了趙劍的衣領。
他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家族利益，他理解，他明白，但他接受不了。
他知道，當自己強大到一定程度時。
所有一切，都會被磨平。
利益也好，家族網也罷。
實力夠強，他便是制定規則的人，撕裂利益網的人。
若是撕裂不開。
那……便是實力不夠
許是接受不了，亦或是……想不明白。
陳蒼穹看着趙劍，久久說不出一句話，“明天，向我父親道歉”
“向，楊如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