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流縣,古稱廣都!後來隋朝楊廣爲帝,爲了避諱,便是借用《蜀都賦》中“帶二江之雙流”語,改稱雙流。
不過,在唐朝和大宋,這兩個名字也多有反覆。
這廣都縣在成都府西南數十里,而宇文一族,哪怕是低調,也是這廣都毫無爭議的霸主!哪怕是縣令上任,也要先行到宇文家拜訪,否則的話,這縣令的位置就坐不住。
這個時代,皇權不下縣!而一個家族在一個地方盤踞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使得這一地的小吏、權貴盡皆勾結!再加上家族龐大,這一個縣中不知道有多少青壯是跟着喫飯的,所以,哪怕是縣令,也不敢招惹這些龐大的家族。
否則,輕則被架空,重則直接丟了性命。
想當年,宇文氏乃是北周鮮卑一族皇族,到現在雖然已經過去了數百年,鮮卑一族的榮耀也已經作古,可是,在川蜀一帶宇文氏依舊有着龐大的力量。
其中,最主要的兩支,一支在漢州綿竹,另一支便是在這雙流。
相比王家的祖宅,雙流宇文氏的家宅則是簡陋了許多。
當然,這個簡陋也只是相對而言!至少,佔地數十畝,便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支撐的起的。
臨近傍晚,一頂轎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宇文家門外!
一個引路的長隨上前輕輕拍了拍門,裏邊兒的門子應了一聲,片刻後探出頭來!
“我家老爺來訪,還請代爲通傳!”
這長隨遞上名帖,隨後便是回到轎子之旁守着!
只等了約莫一刻鐘時間,門內便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原本緊閉的側門也隨之打開,一名面色方正、神色沉穩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出,直接來到這轎子之前。
“德聞,拜見姑父!”
這中年男子名爲宇文紹恭,是宇文軒長子。
轎簾打開,張逸夫扶着張浚小心的下了轎!
要說張浚與宇文家的關係比較亂,張浚的繼室宇文氏,也就是張栻的後媽,乃是宇文家族長宇文軒的妹妹。
後來,爲了加強兩家的聯繫,張栻的正妻同樣是選的宇文家之女,也就是眼前這宇文紹恭的妹妹宇文紹芳。
好在這輩分也不算有錯,否則的話,彼此之間的稱呼就是一個大問題。
“姑父不是在利州督軍?
而且,也應該提前傳信纔是,姑父前來,德聞如何能不親自去相迎!”
看着宇文紹恭,想着亡妻的面目,張浚的神色也不由得柔和了許多!
“我現在喫的、走的,又何必勞煩你們一趟!再說,德聞現在不僅在家攻讀,還執掌着諸多生意,哪兒能耽擱了!”
宇文紹恭卻是慚愧的搖了搖頭,“小侄文不成、武不就,卻是給宇文家丟了顏面!”
“現如今,敬夫執掌嶽麓書院,去年更是有着平叛大功,小侄何時能夠比得上敬夫一二,也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
張浚笑着拍了拍宇文紹恭的肩膀,“兄長最近可還好!”
宇文紹恭一邊引着張浚直接朝着內宅而去,一邊對張浚說道,“家父身子倒也硬朗,去歲冬日竟是也沒有犯老毛病。
“兄長也已經年過古稀,還能如此硬朗,是你們晚輩的福氣!”
宇文紹恭恭敬的應着話,沒多久,便是到了後院正廳!
不用宇文紹恭引路,張浚便是大踏步而入,廳堂靠內的軟塌上,坐着一個眉目花白的老者!
“德遠來了?”
這老者笑道。
張浚上前止步,而後恭敬行禮道,“德遠見過大兄!”
“哈哈哈,你也是有春秋的人了,何必還如此客氣!德聞,快扶你姑父坐下。
你稍後去看看喫用,你姑父來了,我要多喝兩杯纔好,另外,你姑父的隨行之人,也要好好照顧,莫要丟了宇文家顏面!”
“還有,讓各房子弟前來,拜見你姑父!”
看着大舅哥興致勃勃的安排,張浚也不好擾了他的興致,只是笑着在一旁飲茶!而且,也許是年歲大了,張浚也歡喜有一幫小輩在身前。
只可惜,自己子嗣不旺,孫兒更是跟着兒子遠在千里之外,即便是想要見一見都不容易。
不過,現在兒子名望和資歷也積攢的差不多了,接下來運作運作,不管是另行他處還是直接進入臨安,都能有一席之地。
沒多久,數十個宇文家的小輩便是熙熙攘攘而來!不僅是男丁,就算是一衆女眷和未出嫁的姑娘也來了不少!張浚是長輩,又是這般年歲,見見後宅的女眷自然也不會有人多嘴!
有這些小輩陪着,不管是張浚還是宇文軒盡皆極爲歡喜。
“要說還是兄長享福,有這些兒女在身邊盡孝、盡享天倫,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張浚笑着說道。
宇文軒笑道,“我比不得妹婿能夠爲國出力,也依舊只能在這宅子中,做一老翁閒來度日!”
閒敘半晌,一衆小輩又陪着用了飯,隨後方纔盡皆退去,大廳中,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以及一個宇文紹恭。
待到宇文紹恭給二人斟茶之後,宇文軒陡然說道,“妹婿此來,爲的可是王範兩家?”
張浚微微一怔,隨後便是笑道,“兄長果然明瞭!”
宇文軒搖頭輕嘆,“哎,要說咱們這樣的家,也已經享受了數百年富貴,就算是王朝更迭也經歷了多次,這點兒事情又怎麼會看不明白?
若低調行事也就罷了,可這個時候依舊張狂,事事更是毫無顧忌,這卻是取死之道!”
說話間,一雙渾濁的眸子中卻盡是精明和感嘆!
宇文一族傳承數百年,王朝更迭都歷經多次,身爲現在宇文家的家主,宇文軒比太多人都看的明白。
“這些年,我爲何一直嚴苛管教族中子弟?
雖說家族龐大,也的確有幾個不長進的,咱們宇文家也不敢說盡皆清明,可至少還有底線!可是,那兩家卻是有些忘形了。
得意時不張揚,失意時不消沉,這纔是長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