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後,宇文軒突然問道,“王範兩家雖有取死之道,不過卻也有些手段,更何況,朝野上下爲他們開口之人可不會少。
那一位真有這種手段?
畢竟,這種事情可是與大軍征伐不一樣!”
“哈哈哈!”
張浚朗聲大笑,“兄長小覷那小子了!那小子除了戰無不勝之外,能夠從一介布衣成長到現在,怎麼可能是愚笨之人。
再者說,武力雖然不代表一切,可是當有絕對的武力之時,也可一力降十會!”
“那兩家所依仗者,也不過是官府忌憚以及攜裹百姓,再加上交好的門生故吏而已!”
“如果是普通的官府,就算是有足夠的力量,只要想一想涉及到成千上萬人生死也絕對不敢輕動。
可那小子雖然是貨真價實的文官兒,可卻是戰場上殺出來的。
死在他手下的人,至少十數萬之衆,他們所謂儀仗的力量,在他面前也不過是草芥而已!”
“至於所謂的門生故吏,若是在正常情況下,自然會讓人忌憚。
可是,當那兩家之人死絕了之後,這些人難道會爲一個死人說話?”
宇文軒聞言,不由得長嘆一聲,“去,將咱們家主要的賬目取過來!”
原本站在二人身後的宇文紹恭早就聽得驚駭欲絕,他當然知道那兩家所指的是王範兩家,論底蘊、財力,這兩家絲毫不比宇文家遜色,而且宇文家雖然傳承較遠,但是在本朝的輝煌卻是不如這兩家。
然而,這兩家要被覆滅了?
那自己家呢?
要知道,成都府三賈名聲並聯,自己家雖然不如另外兩家密切,可聯繫以及生意上的交織也不少。
如果被波及,是不是要提前準備一二?
而這一次姑父前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聽到父親開口,他壓下了驚駭,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沒多久,他便是帶着兩個老管家擡着一箱子賬冊返回而來!
宇文軒揮退兩位老管家,親自開了箱子,翻了片刻便是取出幾冊遞給張浚,“這是咱們家跟另外兩家所有的生意關聯,這一冊是咱們所瞭解的另外兩家的一些渠道和後手!”
而後,他又拿起最頂上那一冊,“這是咱們宇文家所有生意渠道、糧倉地點、每一地的負責人名姓和把柄之類……”
“父親!”
宇文紹恭大急,這本冊子乃是整個宇文家的根基,若是落入到其他人手中,那宇文家就算是不被打壓,也絕對不會如現在這般輝煌了。
宇文軒擺了擺手,直接將冊子遞到了張浚手中!
張浚將冊子放在桌子上,而後便是輕輕敲擊着桌子思索起來,足足兩刻鐘,他方纔轉頭看向宇文軒,“兄長,主脈不動,其餘支脈有蕪雜者剔除,生意和現銀留下三成,可否?”
“姑父!”
“住口,這裏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宇文軒怒喝一聲,隨後再度坐定,“德遠,還是太多了!”
張浚擺了擺手,“兄長,便如此吧!咱們宇文家,終歸是鐘鳴鼎食之家,如何能落得破敗了?
而且,這生意兩成交給邵家、盛家,剩下的五成呈現給官家,想來官家也會念及咱們宇文家的這情分!”
張浚微微一笑,“都是一家人,兄長何必客氣!”
張浚收了賬冊,再度跟宇文軒閒聊起來,不過卻在沒有提及另外兩家的事情!
“德遠今日一路趕過來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這一次好不容易到了家中,便好好休息幾日在回去!德聞,讓你姑父直接住在祥雲齋吧,派一些家中得用的人照顧。”
“多謝兄長!”
張浚點點頭,便是隨着宇文紹恭而去。
宇文紹恭先是恭敬的將張浚送走,不過,沒多久便是又急匆匆的回返而來。
“爹爹,爲何要將家中的生意交出去?
那可是咱們宇文一族一代代積攢起來的,而且,一旦都交出去,如何對老親故舊交代?”
“哼!”
看着宇文紹恭慌張的模樣,宇文軒冷哼一聲!宇文紹恭一怔,隨後便是趕忙拜倒在地,“爹爹息怒,是兒子妄言了!”
“起來吧!”
宇文紹恭起身,恭敬的站在宇文軒身前。
“雖然我們還沒有查到具體消息,不過通過蛛絲馬跡也可以看得出來,這幾年暗中針對這兩家的查探一直未曾斷絕。
而且,這兩家的行事,這些年也愈加張狂,如果誰其他人坐鎮這成都府,自然不會跟當地權貴家族撕破臉皮,可是這一位卻不一樣啊!”
“忠武侯沈堂?”
宇文軒沒有理會兒子的話,而是淡淡的說道,“相比普通的知府來說,他不僅是皇帝近臣,手中更是有着足夠的力量。
這兩家所謂的後手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穩定的成都府,官家同樣需要一個穩定的成都府。
不管是對於官家還是對於他來說,咱們這些家族,便是最大的不安!”
“而且,那兩家不僅與南疆有着生意,與北地、西戎盡皆關係不淺!”
宇文軒口中的西戎,指的便是夏國。
在大宋,對夏國的稱呼多種多樣,有直接稱呼夏人的,也有稱呼西夏的,西人、西戎、西羌、夏賊以及党項都是指的夏國。
“你以爲,這些事情朝廷或者那些有心人不知道?”
“爹爹,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就說咱們家,那些在外的門客不說,就是在這雙流,周圍幾個鎮子的百姓盡皆靠着咱們過活,雖無私兵,可只要咱們宇文家振臂一呼,至少能集合三兩萬青壯,再加上無數糧米,怕的誰人?
那兩家的力量合起來,甚至比咱們宇文家更勝幾分,難道官府還敢大開殺戒?”
“朝廷難道就不怕這一地反了?”
“哈哈哈!”
宇文軒仰頭大笑,“反?
憑着什麼?
就憑着這些家丁、青壯?
咱們宇文家當年也是皇族,更是數度經歷朝代更迭,現在雖羸弱,可皇室依舊是天下正統,百姓也能勉強過活,更不要說,還有這樣一個殺神在!那荊湘的李金又如何?
依靠着數百親衛就砍了他腦袋,你以爲我們能強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