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84---公元前279年,燕國和齊國進入了相持階段。燕國攻,齊國守。燕國攻不下齊國以即墨、莒爲首的抵抗勢力。齊國也沒有能力,驅逐燕軍,收復疆土。
這五年,對於燕齊兩國來說,都是一場意志之戰。誰挺住了,誰將取得勝利。尤其是燕將樂毅和齊將田單,他們二人之間,雖沒有經過大的戰陣交鋒,但暗地裏的較量,越演越烈。
樂毅針對目前的局勢,採取了以圍困爲主,輔之攻心。田單要想軍心不被瓦解,守住即墨。他做的思想工作,自然不比樂毅少。
對於樂毅攻齊誅心的策略,我在《樂毅篇》講過:
對佔領地:以齊治齊、輕徭薄賦、善待降者、祭拜齊恆公、尊重齊國文化風俗。
對圍攻地:允許百姓出城夠買物質、主動後撤、宣揚降燕的好處、抨擊齊國的壞處。
田單要做的就是要安撫即墨城的軍民,認真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鼓勵他們爲齊國社稷而戰,以及表達對燕國的憎恨等等之類的。
隨後,齊國這邊發生了兩件事。
1、齊閔王去世。
齊閔王流亡諸侯,不被待見,輾轉之後回到了莒。即墨城以田單爲核心,莒城以齊閔王爲核心。楚頃襄王不想齊國被燕國獨吞,以楚將淖齒救齊。齊閔王看到了救星,封淖齒爲齊相。
也許是齊閔王傲慢、囂張、目中無人的的態度。或許是淖齒無心救齊,卻有心與燕國瓜分齊國。淖齒數落了齊閔王三條罪狀: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誡焉,何得無誅!
齊閔王的回答:不知道。
最終一代傲氣逼人的雄主齊閔王,被淖齒懸掛在屋樑之上,活生生地剝皮抽筋,哀號兩天兩夜,最終才氣絕身亡。齊閔王是戰國時代,死的最悽慘且最沒有尊嚴的國君。
正是印證了那句話:生的偉大,死的淒涼。猜中了故事開頭,沒有猜中故事的結尾。
2、齊襄王立。
淖齒作亂,弒殺齊閔王。莒城有個王孫賈在其母的感召下,率人殺了淖齒,平定叛亂。眼下,齊國正是多事之秋,沒有主心骨,如何對付燕國。
閔王之遇殺,其子法章變名姓爲莒太史敫家庸。莒中人及齊亡臣相聚求湣王子,共立法章,是爲襄王。從而又成就了一段亂世之中的千古愛情:齊襄王和君太后。
跟着,齊國的好運來了。秦國出來搗亂,先攻趙,再伐魏。魏田文求助,燕趙聯軍圍秦於林下。
東胡見燕國盡出精銳亡齊,北疆空虛,趁勢南下。又發生了一個壯舉:秦開擊東胡。
田單堅守即墨五年,迎來了最大的一個好消息:燕昭王去世了。
趁着燕國新舊換主,燕惠王與樂毅有隙,田單開始了密謀,除掉對齊國威脅最大的對手:樂毅。
那麼,田單是怎麼做的呢?
答案:離間、造謠。
接下來,看一下田單精彩的表現。
《史記.田單列傳》記載,田單說了這段話:
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爲名,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以爲然,使騎劫代樂毅。
這段話透露出什麼信息呢?
田單敏銳的捕捉信息能力,以及諜者工作十分到位。
田單話中的意思,表達了三個觀點:
1、齊閔王死了,淖齒作亂。樂毅連克齊國七十二城,爲什麼攻不下即墨、莒。
這個觀點,太有殺傷力:是樂毅攻不下,還是不想攻。
2、樂毅不攻即墨、莒真正的目的:以伐齊之名,南面稱王(自立爲王)。
這個觀點,殺傷力上升五十分:樂毅是不想攻,想自立爲王。
3、齊國好不好打:齊人未附。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
這個觀點,是增加樂毅殺傷力一百分,也給燕惠王透露出一個信息:齊國好打,隨便換一個將領來就能成事。
燕惠王想聽的話,想要做的事,都在這段話裏面。再加上,他當太子的時候,因爲言論,還被燕昭王鞭打。所以,他對樂毅沒有好印象。等待樂毅的結果是什麼呢?
答案:被取代。
那麼,燕惠王爲什麼要取代樂毅,有以下原因:
2、燕國朝臣猜忌樂毅。
3、燕惠王對樂毅沒有好印象。
4、燕惠王想盡早結束戰事,完成燕昭王沒有做完的事,進而樹立自己的威信,鞏固自己的地位,證明自己的能力。
但,樂毅的軍功,無人能及。誰能取代樂毅呢?
一個人物,出現在我們面前:騎劫。
那麼,這裏有兩個問題:
燕惠王爲什麼以騎劫爲將,取代樂毅攻伐齊國?
騎劫,有什麼能力,取代樂毅?
對於騎劫,出生、背景、此時年歲好大等等,基本信息,沒有記載。史料只是留下一段話:燕惠王以騎劫取代樂毅,田單以火牛陣打敗他,並殺之,復興齊國。
但,他能夠取代樂毅,能說明什麼呢?
騎劫有能力(爲將之才),但,從後面的戰績來看,屬於有勇無謀;深得燕惠王倚重和信任。或許,騎劫有軍功,沒有記載而已。簡單說,騎劫在燕惠王的支持下,取代了樂毅,征伐齊國。
田單送走了強大的對手樂毅,面對騎劫這個對手,他會有什麼表現呢?
接下來,看一下,田單從小人物,成爲大人物,最終成爲復國的大英雄。
田單做了以下準備:
1、迷惑燕將:齊國很弱,很好打。
2、散播輿論:田單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
3、激烈城內百姓仇恨:城中人見齊諸降者盡劓,皆怒;燕軍盡掘壟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俱欲出戰,怒自十倍。
4、詐降: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約降於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溢,令即墨富豪遺燕將。
趁着燕軍狂妄,齊軍憤怒達到極盛,田單來了一個大動作,這就是有名的陣法:火牛陣。
火牛陣是怎樣的呢?田單列傳,有詳細記載,這裏我就不多說了。
戰爭結果是什麼呢?太史公給出了此戰的結局:燕軍擾亂奔走,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爲齊。乃迎襄王於莒,入臨菑而聽政。
簡單說,田單送走了強敵樂毅,迷惑燕將騎劫,最終以火牛陣大敗燕軍,斬殺騎劫,扭轉了整個戰場局勢。隨後,田單攜勝,一路往北,收復臨淄,驅逐燕軍,光復齊國。從莒城迎接齊襄王歸臨淄,最終因功被封爲安平君,成爲復國的大英雄。
樂毅三戰破齊,不到一年時間,攻克七十座城。田單三戰敗燕,不到一年時間,收復疆域。
樂毅破齊,田單復齊。一個是破齊的名將,另一個是復齊的名將。遺憾的是,這兩位名將,生活在同一時代,沒有來一場巔峯對決:證明誰誰最能打的人。
那麼,樂毅和田單誰更厲害?
其實,答案是很明顯的。田單打不贏樂毅,也不是樂毅的對手。樂毅在,就沒田單什麼事。
對戰之前:樂毅的軍功比田單甚,實戰經驗也比田單豐富。
如果說田單打得贏樂毅,也不會用離間的方式。更不會等到,樂毅離開了才復興齊國。可能有人會說,樂毅這麼厲害,爲什麼不攻破即墨、莒兩座城池呢?我在《樂毅篇》涉及了這個問題,這裏就不說了。
此時的田單其綜合能力,遠不及樂毅。兩人交手,田單不是樂毅的對手。
那麼,田單爲什麼能夠擊敗燕國,迅速收復齊國。用一句話來說:兵敗如山倒。
正如樂毅濟西之戰,讓齊國兵敗如山倒。田單即墨一戰,讓燕國兵敗如山倒。
當然,還有以下原因:
1、田單的個人作用:用計趕走樂毅,迷惑騎劫,戰術得當,刺激國人憤怒,開創火牛陣。
2、樂毅的離開,導致燕軍軍心渙散。
3、騎劫的個人能力不足。
4、復國之齊國百姓共同的心願。
順便多說一句,田單復國也不是一番風順,在收復‘聊’這座城池的時候,也遇到了難啃的對手樂英。從而又出來一個優秀的人物:魯仲連箭書下聊城。
總之,公元前279年,田單擊敗騎劫,光復齊國,迎回齊襄王,成爲齊國家喻戶曉,名震一時的復國大英雄。那麼,是什麼原因,讓這位復國大英雄,鬱郁不得志,最終流亡趙國,客死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