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傢伙突然出現,安寧不知其來意,再次升起戒備之心。
澹臺敬笑着道:“喝一杯?”
安寧點了點頭,正好跟老傢伙請教下哪裏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於是兩人走入旁邊一家酒樓。
進入酒樓後,安寧很快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帶着疑惑跟着澹臺敬上了樓。坐下後,澹敬擡手一揮衣袖,周圍景色瞬間轉換。
夜色中,星辰萬點,就在他們身邊。老人伸手指着其中一顆星辰,笑着問道:“安小友看到了什麼?”
安寧看着那顆星辰,因爲對澹臺敬戒備心更甚,不敢大意,隨口回道:“一顆星辰。”
澹臺敬笑着道:“小友再看,仔細看。”
帶着疑惑,安寧仔細觀看那顆星辰,發現這顆星辰竟然已經碎裂開來,佈滿着縱橫交錯的裂痕,滿目瘡痍。而在那些縫隙中,竟有建築林立,燈火闌珊,還有行人漫步。最主要的是,其中一些場景安寧很熟悉,不由得再仔細觀察,心中大驚。
星辰中那些建築,安寧確實見過,其中有自己兩人進入的這家酒樓,也有安寧方纔走過的街道,還有安靜休息的那家酒樓,而且還能看到安靜躺在牀上已經熟睡,那頭白鯤就在她身邊輕輕遊弋……
“這……”安寧收回眼神,看着澹臺敬。
澹臺敬倒了一杯酒,笑着道:“這就是碎星樓。”
他將倒滿酒的酒杯遞給安寧,仰頭問道:“安公子可看過天?”
安寧一愣,隨既點了點頭。
澹臺敬依舊看着天宇,問道:“看到了什麼?”
安寧仰頭,卻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繁星萬點,卻回道:“一座山,不見頂。”
澹臺敬突然收回眼神,眯眼道:“安公子可曾上過山?”
安寧搖了搖頭,回道:“當初想登來着,只是被一道天雷劈了下來。”
澹臺敬點了點頭,似有所思,然後自己倒了一杯酒,對着安寧舉起。
安寧急忙舉杯跟他碰了一下。
一杯飲盡,澹臺敬望着那顆碎裂的星辰,再次問道:“安小友覺得我等所學道法從何而來?”
安寧一愣,原本想說聖人寫就,可眼前就坐着一位聖人,他既然提出這樣的問題,這個問題自然不會這般簡單,思索了一會回道:“晚輩不知。”
澹臺敬指着那顆碎星,手指輕輕一動。
安寧只見其中一個小乞丐突然帶起一道流光,瞬間離開那些裂縫,然後出現在另一個安寧之前都沒發現的場景中,有云霧遮繞,有高樓直入雲霄,有強者如雲,有聖人說法……
澹臺敬繼續道:“對他們而言,老朽便是天,只要被老朽選中之人,便可一步登天,自此踏上修行之路,成爲碎星樓的一員。”
安寧還來不及感慨,澹臺敬便繼續問道:“是不是說明在更高的地方,一樣有着這麼一羣傢伙,像你我二人觀看這顆碎星一樣看着我們?”
安寧一愣,隨即大驚。
澹臺敬卻是接着道:“我們的生死,命運,起點,終點,是否一樣掌控在那些傢伙的手中?”
澹臺敬看着安寧問道:“對這片天下,安小友瞭解多少?”
安寧心情沉重,沒有回答,不知如何回答。
澹臺敬已經起身,幽幽道:“千萬年來,各教聖人一代又一代,既然已經超脫了生死界限,那麼這些人又去了哪裏?修行真的可以擺脫天地束縛,大道規矩?若是寫下這些聖法經典之人都沒能逃脫,我等又如何逃脫?若是生死也就罷了,怕就怕……”
澹臺敬突然頓住,轉口道:“牲口總是要養肥了再宰的。”
安寧整個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平復。
澹臺敬笑着道:“只是老朽的一些疑惑,小友不必掛懷,小友需要的東西,出門左轉,上行三步,便能找到。”
說完,澹臺敬已經沒了蹤影。
安寧獨自擡頭,卻發現自己已經坐在酒樓中,左右看去,人來人往,並無異樣,但他的心情卻異常沉重,腦海中不斷迴盪着這位百家聖人的一個個問題。
許久後,安寧擡頭,只看到屋頂。
收起所有思緒,付了酒錢,離開酒樓,按照澹臺敬的指點,走進一條巷子。
不管澹臺敬說的是不是真的,都不是他安寧現在該考慮的,當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安寧將所需要的東西買齊,又換了一些金銀,回到安靜所在的那家酒樓,確定安靜並無異樣之後,回到房間,開始着手修復地靈傀。
今晚跟碎星樓那位樓主的簡單交談,安寧可謂感觸頗深,且不說天神養人之說是否屬實,對這所謂的洞天福地,安寧算是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瞭解。
就拿碎星樓來說,雖然跟他們所處的世界相連,但卻互不影響,互不干預,外面的人過碎星樓而不自知,裏面的人亦是如此。除非達到窺天鏡級別的強者,才能看出一些端倪,亦或是像安寧這樣,由掌管碎星樓的聖人施展大神通,才得以窺見碎星樓之全貌。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看來並非只是一種說法。只是每次想起跟澹臺敬的一席對話,安寧總會感到一陣後怕。
安寧並未在碎星樓多待,前後加起來不到十天,用了兩天時間修復地靈傀,六天時間煉製丹藥,最後一天因爲已經臨近夜晚,所以又畫了一些符籙,便直接離開這一百零八洞天福地之一的碎星樓。
而自從跟澹臺敬有了那一席對話之後,安寧再沒見過這位人間至強之一的碎星樓樓主。
也好,跟這些所謂聖人少點牽扯,終歸不是什麼壞事,否則誰也不敢保證這些敢跟天斗的老傢伙,會不會算計自己。
離開碎星樓後,黃岐山那些強者並沒有在外面等着自己,興許已經趕在自己前面前往北方,也可能還在四周搜索。不管是哪一種,反正找到自己只是早晚的事情。
至於那位南院大王的三萬精銳,按照時間來算,應該已經過了碎星樓的地界,關鍵在於黃岐山會不會跟南樞密院聯手。
一旦兩方勢力聯手,將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離開碎星樓之後,安寧總覺得心中不安,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不斷縈繞心頭。跟碎星樓樓主一席對話之後,一個想法憑空出現,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人刻意設下的一個局,從遺蹟尋寶開始,到兩國仙門大比,一環接一環,都是在置自己於死地。
很多面孔不斷浮現,一起進入遺蹟尋寶的老頭,還有告知自己兩國大比的一家四口,然後是兩國大比上出現的七寶金蓮……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刻意引誘自己前往兩國仙門大比,讓小狐狸看到那個七寶金蓮,迫使自己出手。不僅要讓自己得罪南樞密院,還要得罪黃岐山,甚至連碎星樓都牽扯進來。
雖然理不出頭緒,但安寧敢肯定背後有這麼一個人在推動這一切,只是究竟是誰,安寧無法判定。可能是一起探寶的老人,也可能是告知自己仙門大比的山中老叟,也可能是朝陽湖那位公孫仙主。
不管是誰,這人安寧絕對見過,而且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且這人的能力絕對在自己之上,否則無法設計這麼大一個局。
至於這人爲何不親自出面,安寧想不出原因。安寧甚至覺得這人可能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安靜。
明面上的敵人還能防備,這躲在暗中窺探的敵人卻防不勝防,而且完全不知道對方處於什麼目的,這纔是最讓安寧害怕的。
腦海中,小狐狸突然開口道:“想什麼呢?”
安寧回過神來,低聲問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剛好我需要丹藥恢復劍骨琉璃身,就碰到了一個有造化丹的遺蹟,剛好我要入關進入北榮帝國,就有人告知我仙門大比的事情,又偏偏仙門大比的獎勵,就是你最想要的七寶金蓮。”
小狐狸喫驚道:“你是說有人刻意引你入局?就是爲了得罪南樞密院和黃岐山?不對,還有碎星樓。”
安寧點頭道:“若真有這麼一個人,怕不止如此,甚至凌雲飛渡上的事情,都可能是一個局。”
小狐狸思索道:“要是真有這麼一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你這傢伙都得罪了什麼人啊?”
安寧思來想去,也沒想出自己到底得罪了誰,如果仙渡開始就已經是局,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位南陽的公主殿下,除此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這種能力。若仙渡上的事情只是巧合,那就多了兩個人選,一個是顧家,一個是朝陽湖,顧家的可能性比較小,最大的可能就是朝陽湖。
當然,這是針對自己,若是針對安靜,那將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