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自己是知道自己背後是誰,可現下她自己可不知道,作爲一個看客,滄琰連自己都想打死自己的心情都有了。
季羨舟起了開玩笑的心思,說道:“沒想到啊,你從前的時候現在還要……”
“好了好了!”滄琰擺了擺手,嘟囔着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對這個真的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溫玄翦微微有些訝異,卻沒怎麼表現出來,頷首道:“我先將阿漁扶進去休息,您且先自便。”
幻境那個滄琰欣欣然地點了點頭,進了屋子,直接坐在了椅子面,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打量着這間小小的屋子。
溫玄翦也沒管滄琰,扶着沈漁往裏面走。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了跟當時沈漁撿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問題:“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沈漁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溫玄翦忍不住追問道。
發生了這種事情,已經證明了溫玄翦不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了,沈漁怎麼會什麼都不想問?他一點兒都不相信。
沈漁還是搖了搖頭,篤定一般:“真的沒有。”
溫玄翦的目光閃了閃,卻終究沒有再問什麼。
其實溫玄翦覺得沈漁想要問的話,或者說是應該要問的話,有很多,譬如當時他爲什麼會順着河流漂下來,譬如爲什麼當時他身縱橫交錯大大小小的傷痕,有刮傷,還有刺傷,再譬如,爲什麼……他是妖。
可是沈漁什麼都沒有問。
甚至一丁點兒生疏感都沒有,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也都不知道一樣,依舊親暱地靠着他。
可沈漁越是這樣,溫玄翦心裏越是沒有什麼底氣。
他垂下眼:“你好好休息,我給你去弄點兒喫的。”
不等沈漁有什麼反應,溫玄翦趕緊轉身便出去了。
幻境的那個滄琰坐在廳,溫玄翦一出房間看見了她。
“不多陪陪你家那位小姑娘?”幻境的滄琰問道。
溫玄翦搖搖頭,卻轉移了話題:“您還有什麼事情嗎?”這言下之意便是,你怎麼還不離開?
幻境的那個滄琰也不傻,自然聽得出來溫玄翦這句話的意思,她也不惱,好脾氣一般悠悠然地說:“我若走了,那妖族的人又過來找你可怎麼辦?”
溫玄翦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滄琰好整以暇地說道:“我這可是爲你好。”
“你別聽她的。”滄琰話題剛落,一個男聲突兀地插嘴進來,溫玄翦和幻境的滄琰的目光一下子被門口的人吸引了過去。
滄琰和季羨舟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來人一身白袍,帶着笑意:“她不過只是想逮住那個想要殺了你的妖族人,可不是爲了保護你。”
“姜祗,你這話可過分了。”幻境那個滄琰看見來人,竟彎起了眉眼,笑意滿滿,“我想要殺了那個妖族的人,可不都是因爲你啊。”
季羨舟抿了抿嘴,環境之的那個滄琰的情緒變化太明顯了,這變化讓季羨舟心裏一咯噔,他用胳膊頂了頂滄琰,低聲問道:“這是誰?你們看起來關係挺不錯啊。”
滄琰一臉茫然,撓了撓頭,說道:“姜祗?唔……我對這個名字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啊。”
“嗯?”季羨舟望着她。
滄琰又看着那個名叫姜祗的人,面容實在陌生,她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好了。”季羨舟還是那句話,“想不起來不要想了。”
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滄琰很聽季羨舟的話,一門心思地繼續盯着幻境的自己,和那個叫做姜祗的人。
姜祗笑了笑:“我知道的,阿琰。”
溫玄翦漠然看着他們兩個一唱一和,也不插嘴。
不過姜祗很快轉過身跟溫玄翦說起話來:“是這樣,你前些日子殺的那個妖族女子,和方纔想要殺你給那個女子報仇的,恰恰是在下想要除去的人,是以阿琰趕了過來,正好看見他要對你們動手,便直接現身出面了。”
“結果那小妖跑得倒是挺快。”幻境的那個滄琰撇了撇嘴說。
算滄琰救了他們只是順手,溫玄翦也不是不知道謝恩之人,抿了抿嘴,說道:“我在這裏,他還會來的。”
這個自然是,不然幻境的那個滄琰和姜祗早走了。
滄琰眼睛定了定,皺着眉,說道:“不對啊。”
“哪裏不對?”季羨舟問道。
滄琰若有所思地盯着姜祗,聲音裏面全都是猶豫:“姜祗……這個人,是妖族的人啊。”
滄琰記得,以前的自己常年不出自己的司命星君府,出現在這裏已經足夠讓她自己意外了。更何況,她在自己的司命星君府裏面待着,聽着淺珈和戈旗她們說着一些結局好的壞的話本子,大半關於妖魔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好故事,是以她對妖魔一類的都沒什麼很好的印象,打心底裏是拒絕的。
爲什麼當年的她,還會跟一個妖族的男子走得這般近,還如此的親暱?
她心裏頭想着這些事情,一時間沒有回答季羨舟的話。
季羨舟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滄琰又在十分認真地出着神,他輕輕地敲了敲滄琰的頭,說:“現在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阿琰,不要勉強自己。”
現在她知道的事情太少了,這麼直直地回憶從前的事情,真的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她嘆了一口氣,望着季羨舟,牽着季羨舟的手微微捏了捏。
季羨舟假裝沒有感覺到滄琰這個小動作,偏回頭繼續看向幻境的滄琰和姜祗。
溫玄翦本不大愛說話,同幻境的那個滄琰和姜祗更沒有什麼好說的,吭了吭聲:“你們二位先在這裏稍作休息吧,我先去做些喫的。”
幻境的那個滄琰微微頜首。
溫玄翦便退去了,小小的屋子裏餘下了兩個人。
姜祗走過去,並不客氣地坐在了凳子,擡着眼看着那個幻境的滄琰:“你竟我快一步。”
“誰叫我法術你高強。”幻境的那個滄琰撇撇嘴,“可惜還是叫那個妖族的人跑了。”
“你不要一口一個‘那個妖族的人’,我也是妖族的人啊。”姜祗笑容不減,嘴裏卻似說着孩子氣的話。
幻境當的滄琰坐在了姜祗旁邊,撐着腦袋看着姜祗:“我又不會喊你叫‘那個妖族的人’,我只會叫你姜祗啊。”
姜祗笑意更濃了,伸出手想要去拍了拍環境之那個滄琰的頭。
幻境的滄琰微笑着,卻絲毫不露痕跡地閃躲開了。
姜祗的手僵了僵,仍舊微笑着,收回了手。
滄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有沒有覺着哪兒很不對勁兒啊?”
“有。”季羨舟點了點頭,“很有。”
滄琰垂眼思索着,自己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同許多人親近的人,既然自己能夠難得對一個人如此親暱,可爲什麼,又會閃躲這個人的接觸呢?
你看,她不會閃躲季羨舟的接觸。
她的目光漸漸移在了她和季羨舟牽得緊緊的手。
滄琰目光復雜,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一點兒也不抗拒季羨舟的接觸?
溫玄翦很快擺了幾碟簡單的菜餚來,做得匆促,不是什麼美味,滄琰一向是個嘴巴只愛慕美食的,溫玄翦做的飯菜實在不算做美食,她挑了挑,放下了筷子,瞭然無趣的模樣。
姜祗從來不沾人間的食物的,索性連筷子都沒有拿。
溫玄翦垂着眼不管他們,走進了房間裏,沈漁躺在牀閉着眼睛睡着了的模樣。
“阿漁,阿漁。”
他輕聲喚着她。
沈漁悠悠轉醒,答道:“阿撿,我在。”
溫玄翦前將她扶了起來:“飯菜做好了,起來喫一點兒吧。”
“嗯嗯。”沈漁掙扎着起身,“我有些渴,阿撿,你給我倒杯水好不好?”
溫玄翦點了點頭,鬆開了她:“你小心點兒。”說着,便去旁邊桌子面拿着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
沈漁下了牀,卻一下子沒站穩,腿一軟,竟然踉蹌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溫玄翦也不管自己手的東西,鬆開了手立刻去抱住沈漁。
茶杯掉在桌子,“啪嗒”一聲。
沈漁倒在溫玄翦懷裏,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抱住他。
“阿撿。”沈漁輕輕喊着他的名字。
溫玄翦抱住她:“我在。”
“不要再想從前的事情了。”沈漁埋在他的胸口處,輕聲說道,“我總是在你身邊的,阿撿。”
溫玄翦摟住她的手越來越用力,沉着聲音說:“我知道了。”
等到他收斂了呼吸,溫玄翦鬆開了沈漁,攙着她走到了廳。幻境的那個滄琰和姜祗正在說些什麼,看見沈漁來了,倒是十分關懷的說道:“沈漁姑娘,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沈漁笑了笑,“本來沒有多大的事情,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幻境的那個滄琰點點頭,撐着腦袋,問道:“我有些好,你是怎麼同……那個在一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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