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旗又說道：“既然記得，那到現下爲止，你都做了一些什麼？”
滄琰一怔，似乎並沒有想到戈旗會這麼問。
不過戈旗這一問，讓她心裏頭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她去凡間不過是爲了找尋丟失的命格簿子，可是現下，她成日裏跟季羨舟在一起，一心一意只爲了幫他從那些人的手將皇位給搶過來，竟然是忽略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但，她轉念又想，幫助季羨舟不正是幫助自己嗎？
爭奪東宮之位，本應該是他們凡間人自己的事情，他們不該插手的。可是，爲何妖族會出現在此？
這難道不是意味着，妖族正是有些什麼計劃，而命格簿子，說不定恰恰與他們有關呢？
幫助季羨舟，和找回命格簿子，本不是什麼矛盾的事情。
她鬆開了戈旗，說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麼。”
談起了正經事兒，滄琰也沒那麼嬉皮笑臉了，神情都嚴肅了起來：“你們約莫還不知道，妖族的人，出現了。”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讓淺珈和戈旗兩個人都怔住了。
“妖族在千年前三界大戰之損失慘重，這麼些年來都沒有什麼動靜，我還道是終於安分了。”戈旗喃喃道。
淺珈擔憂地問道：“這妖族莫不是有什麼目的？”
滄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大清楚。”
這個是實話，連聞人晞是妖族的人的事情，她也是昨日裏才知道的，現在突然問起妖族的目的，她根本答不出什麼來。畢竟她連妖族做了些什麼事情都不大清楚，更遑論揣測妖族的目的了。
“當務之急。”戈旗指着季羨舟說道，“你先將這個人送回去。”
滄琰順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季羨舟似乎根本都沒有聽她們在說些什麼，他一個人背過身對着她們，下下打量着她的府邸，慢慢地踱着小步，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她垂下眼眸，說：“我知道了。”
戈旗還想要說什麼，淺珈將她一扯，連忙開口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酒也醒了，那麼我和戈旗也先回去了，你儘快將這個凡人送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其餘的事情交給我們倆。”
“好。”滄琰沒跟她們客氣。
見識如此，戈旗想要說的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說道：“阿琰你，好自爲之。”
說着，便同淺珈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她的司命星君府。
戈旗臉色有些不大好，說道：“你這麼快拉我走做什麼？”
“若是不拉着你走，我總覺得我們會憋不住將事情都說出來。”淺珈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阿琰她什麼都沒想起來，那個名字，約莫也是醉了酒無意之說出來的吧。”
畢竟那個人，當年給她的印象，帶給她的影響，是那般的刻骨銘心。
“該說的我們都說了。”半晌，戈旗說道，“若是千年前的事情真的重演了，又豈是我們兩個能夠阻止的。”
淺珈回頭看了一眼她，終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滄琰盯着她們兩個人的背影，直到她們兩個人的背影漸漸沒去了，她才收回了目光。
回頭，叫了一聲：“季羨舟。”
季羨舟回過頭，瞧着她：“嗯？”
她看着他，話在舌間轉了一個彎兒，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在這裏劃劃的模樣，說要種一些花花草草，說想在這裏擺弄一下東西，將這一大片空地都填得滿滿當當的。
你還說，想要將我帶回來。
我在想着，你撐着腦袋的模樣，笑得很傻。
這些季羨舟統統都沒有說出口，因爲他知道，那些不過是滄琰喝醉了酒，迷迷糊糊之間說的話，此刻，她醒了，什麼也都不記得了。
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沒想什麼。”季羨舟這樣說。
滄琰像是來了興致一般，玩笑道：“沒想什麼是在想什麼？”
季羨舟抿了抿嘴，忽而笑道：“我在想，你這兒太空曠了些。這兒，”他學着她醉的時候的模樣，簡單地劃道，“這兒，種一些花花草草，我覺得挺好了。”
滄琰可勁兒點點頭，無贊同地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她們都覺得這兒空着挺好的，我覺得不大好，空落落的，沒什麼生機的感覺。”
末了，她還贊同地點點頭：“還是你懂我。”
不自覺的。
季羨舟看着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模樣：“是覺得還缺了些什麼。”
聽見這句話，她應和一般點點頭，卻不自知地偷偷地看着他，目光閃爍，偷藏着什麼一般。
在他還不知道那個阿翎究竟是誰，她的心裏頭，他究竟是個什麼分量的時候，他不打算再逼近她了。
誰又想強人所難呢？
滄琰踮起腳，將季羨舟的肩膀一拍，說道：“好啦好啦，我送你回去吧，待在九重天若是被別的神仙發現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我可不想害你。”
“好。”季羨舟應了一聲。
滄琰牽住他的手，繞了繞，出了司命星君的府邸。
還沒走兩步，卯日星君和太老君便迎着面走了過來。
滄琰遠遠地看着他們，心裏一個咯噔，拉這季羨舟便往一邊躲過去：“噓，這邊，躲一躲。”
她扯着季羨舟的衣袖，躲在角落裏面，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了季羨舟的身，而卻不自知地微微探出了一個頭，悄悄地看着他們。
季羨舟垂着眼眸，頭一次沒有趁機抱住她。
眼見着卯日星君和太老君說笑着走了過去，滄琰才又扯着季羨舟墊着腳小跑出來，準備捏一個訣往南天門那邊走過去。
“司命星君。”
她還沒走兩步，渾身一僵，擠出了一抹笑容，轉過身，問道：“老君好久不見。”
太老君摸了摸鬍鬚，和藹地回道：“確實好久不見了，星君近來可好？”
“好得很好得很。”滄琰笑道，“本星君近來在府邸裏頭睡得不知年歲，現下才剛剛出來走動，這睡眼惺忪的，一時沒看見老君，還請老君莫怪，莫怪。”
“哦？”太老君看了一眼她，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季羨舟。
見此，滄琰將季羨舟拉到自己背後，說道：“這是本星君府邸裏頭剛剛飛昇來的小仙。”
季羨舟默了默，太老君是何等人物，凡間香火無數，縱使他當初不信神仙，也都是曉得這麼個神仙的。如此神通廣大，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其實是個凡人呢？
滄琰也太過睜着眼睛說瞎話了些。
“原是如此，是說爲何這般臉生了。”太老君呵呵地笑了。
竟是沒有拆穿她。
其實滄琰心裏頭也有些驚訝，此時也不大好問出來，太老君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這也是她所期望的。
她略帶感激地笑道：“您看，本星君還要去看看凌霄仙子，便……”
“不急。”還沒等滄琰說完，太老君伸出手，打斷了滄琰想要說的話，慢慢地說道，“星君可有空往老朽的三清宮裏頭坐一坐，喫一杯茶？”
滄琰這一下便爲難了，太老君沒有直接戳穿季羨舟的身份，分明是想要放過他們一馬，可又爲何定要她去一趟三清宮呢？
正猶豫着，季羨舟牽住她的手微微按了按。
滄琰垂眸，復又擡起頭，微微頷首，說道：“甚好。”
她不大清楚爲何季羨舟想要她答應，只不過季羨舟這麼示意他了，滄琰自然選擇聽他的。
太老君捋了捋鬍鬚，笑得和藹。
三清宮也在九重天，離着這兒不算遠，很快到了。
滄琰忽然記起來，淺珈似乎同她說過，太老君是知道她早早地下了凡間，還在玉帝那兒替她說了話的。方纔她想也不想說自個兒一直是在自己府邸裏睡着覺，也是說，太老君一早知道，她在說謊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這老君，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太老君似乎沒有爲難他的意思，讓她和季羨舟並排坐了下來，喚了小童來給他們倆添了茶，似乎真的是隻是想讓他們來這裏喫茶。
滄琰垂着眼，心裏頭知道，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老君若是有什麼話，便直說吧。”滄琰抿着嘴，微微笑着說。
太老君捋了捋長鬚，說道：“星君快人快語，老朽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季羨舟的面前，問道：“你身可是有什麼妖物？”
季羨舟是個凡人，哪來什麼妖物。
滄琰正要反駁，卻忽然想起來之前溫玄翦給他的內丹。
季羨舟也不隱瞞：“有。”
太老君說：“一介凡人，魂魄不足，又有妖物內丹相持，不知是幸或不幸。”說着，他捏了一個法訣，一個青花綴着的小瓷瓶子出現在了他的掌心裏頭。太老君將它遞給了季羨舟，囑咐道：“連服三日。”
“這是什麼？”滄琰忍不住問道。
“他是個凡人，魂魄不足，本不該活到現在，只是因緣際會得了妖的內丹得以活了下來，但，終究會受妖力所擾。”看着季羨舟接過了瓷瓶，太老君繼續說道，“此藥，便是壓制其妖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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