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琰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季羨舟的心,應該是一早注意到了這些,對青琊也早心有防備了。
“你們看。”季羨舟一指前面。
在衆多金銀珠寶當放着一張桌子,桌子面封着兩壺酒。四四方方的桌子,四個凳子,皆是完好無損的,看起來像是新的一樣。
四邊還放着四個酒杯。
“這是什麼意思?”滄琰打趣兒道,“是要請我們喝酒嗎?”
她走了過去,伸出手準備去夠那被封得完好無損的酒壺。
“哎。”季羨舟攔住她,說,“你不要亂碰,我來。”
說着,他走到了滄琰的身邊,代替她拿起來了那個酒壺。
季羨舟打量了好幾眼這個酒壺,揭開了這酒壺的蓋子,放在鼻子下面細細地聞了一聞。
“這酒還是陳釀。”季羨舟放下了酒壺,說,“這酒香有一些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滄琰摸了摸下巴:“殉葬的話放幾壇封好的酒罈好了啊。爲何在這裏擺個桌子凳子的,還只放這兩壺酒?”
想來,這酒一定有什麼玄機。
“你們聽。”
沉默了半晌的青琊忽然又出了聲。
滄琰下意識閉了嘴,凝神聽着。
那些原先消失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出現了,而且之前的聲音更加清晰,彷彿……在這個墓室之內。
滄琰嚥了咽口水,說道:“青琊,你拿着火摺子,照照我們後面。”
青琊點點頭,轉過身,往前面走了兩步,火摺子的光雖然有些幽暗,卻,足夠看得清晰了。
滿牆壁的黑色蟲子。
地也全是的,每一個普通的蟲子大兩三倍,密密麻麻的朝着她們爬了過來,尾巴一節一節的,尾端還帶着一根針,應當是有毒的。
一個兩個的話,滄琰也許還不會害怕。
可是這麼密密麻麻的成羣的出現的蟲子,算滄琰的膽子平常女子要大一些,也忍不住頭髮麻,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這……這是什麼?”
青琊看了一眼也往後慢慢地退着,季羨舟將滄琰攔在了自己的身後,一邊回答她的問題:“在墓室裏面成羣出現的蟲子,約莫是傳說的屍蹩了。”
“屍蹩?”滄琰嚥了咽口水,後背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季羨舟盯着前方,頭也沒有轉的對着滄琰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法術還能用嗎?”
滄琰試了試,雖然渾身提不起來力氣,卻還能夠用一點兒微末的。
必要的時候可以拼一拼,保命最重要。
季羨舟沒有等到滄琰的答案,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滄琰伸出自己的手盯着,像是失了神,臉有一些細細的薄汗,看起來似乎沒有幾分把握的模樣。
“無妨。”季羨舟伸出手,一把抓住滄琰盯着看的那隻手,低聲說道,“一起生,一起死。”
滄琰的目光閃了閃,笑道:“我只是在猶豫用幾分法術。”
季羨舟沒有揭穿她。
那些蟲子幾乎爬滿了整間墓室能夠爬到的地方,一點一點地朝着他們逼近。
“被屍蹩咬到了會怎麼樣嗎?”滄琰問。
季羨舟這一次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道:“被屍蟞咬到了,先是會被麻醉,喪失逃跑能力,然後屍蹩會在身開一個口,爬進去,以血肉爲食爲巢,寄生繁殖,直至血肉成白骨。”
滄琰神色有一些不大好了。
眼見着那些屍蹩爬得越來越進,滄琰兩指一併,正準備默唸法訣。
“等一下。”青琊忽然開了口。
季羨舟向他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青琊指了指某一個方向說道:“你們看那裏。”
他指的地方,是滄琰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一束用花盆栽種的開得正好的花。
滄琰看見那些屍蹩越來越近,兩指並住,念着法訣,往地丟着一個又一個的小法術,將那些屍蹩炸開了一些。可是這一邊炸開了,後面來的立刻將這些被炸開的補了來。
她一下子急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賞花嗎?“
青琊一隻手舉着火摺子,一邊隨手拿起一個凳子往那些屍蹩身砸過去,能砸開一些砸開一些,說道:“不是的,你看那邊。這些屍蹩爬滿了整個墓室,卻爲何沒有爬到那盆花身?”
這麼一說滄琰纔看到了那束花的異常。
難道這些屍蹩怕的不是火,而是怕的那束花?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我們現在根本過不去,拿不到那束花!”滄琰沒好氣地說,看着那束花在不遠處,可是間的屍蹩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沒有辦法過去。
一直沉默着的季羨舟忽然開了口。
滄琰頭也不回,只一心捏着法訣炸開着屍蹩,感覺自己的力氣好像越來越少了一樣,卻咬着牙硬撐着,不大想要叫季羨舟知道,聲音沉着問道:“有什麼用?”
季羨舟拿起桌子的酒壺,往杯子裏面倒了一些,聞了聞,說道:“是了,這個味道,是那束花的味道。”
是說爲什麼這般熟悉。
生與死,在這一個細微的地方之間。
青琊說道:“季兄,墓室裏頭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亂……”
“我知道。”季羨舟看了一眼滄琰,又看了一眼手拿着的酒杯。
滄琰分明有一些撐不住了。
他當然知道墓室裏面的東西不能亂碰,更別說是飲下腹了。
可至此,已沒有別的辦法。
季羨舟毫不猶豫地將酒杯舉起了一飲而盡,看着滄琰那邊,眯着眼睛,大步朝着她走了過去。
“你來做什麼?”滄琰氣急,“你走遠一些!”
季羨舟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伸出手,將她狠狠地一推。
屍蹩沒有人再炸開,很快便涌了來。
滄琰咬着牙站穩了,正準備往季羨舟身邊衝過去,卻聽見季羨舟厲聲道:“你站住。”
她一怔,不自覺真的站住了。
後面的屍蹩蜂擁而。
滄琰急了:“你幹什麼呀!”
“我不會有事。”季羨舟說,“你也不會。”
後面來的那些屍蹩來了,卻沒有靠近季羨舟。
季羨舟身邊一圈的距離之外,那些個屍蹩停在了那裏,一點都沒有靠近,後面來的屍蹩疊了去,又被前面的屍蹩搖晃了下來,竟爬了起來,想要繞過季羨舟到他後面去。
果然有效。
季羨舟對着她們兩個人說:“屍蹩我先擋着,你們倆快去喝酒。”
這裏有四個酒杯。
滄琰來不及,也沒什麼心情品嚐這酒究竟是什麼味道的,幾乎是囫圇地嚥下去的。
一飲而盡之後,她看向了青琊,青琊舉着火摺子,一時間根本走不開。
算懷疑他,也不能夠讓他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滄琰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倒滿了一杯酒小跑到青琊身邊遞給他。
青琊似乎一怔,將手的凳子一扔,趁着屍蹩還沒有來得及前,他深深地看了滄琰一眼,將滄琰遞過來的酒杯裏的酒仰着頭一飲而盡。
這般,屍蹩羣一下子便沒有了目標。
滄琰往前走了一步,以她爲心的一定範圍之內都沒有屍蹩,屍蹩都會自動後退過去。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季羨舟大步走了過來,仔仔細細打量着滄琰,問道:“你可有什麼事情?”
她臉盡是薄汗,看來方纔那些法術施展的還是太過勉強了。
怎麼會這樣?
不是說她的法術只會在皇宮裏面纔會受到一定的禁制的嗎?再說了,她方纔分明是使得出法術的,卻爲何一下子這般勉強了?
難道是滄琰她受了什麼傷?
季羨舟狐疑的眼神在她身掃過來掃過去。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我能有什麼事情?”滄琰確實覺得自己渾身有一些脫力,勉勉強強支撐住了,她看着季羨舟,硬生生裝出了一副沒事人兒的樣子,問他。
既然滄琰這麼說了,在這個地方也不大好逼問,季羨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去找出去的通道。”
再在這裏呆下去,也不知道究竟還會遇到一些什麼怪怪的事情。
滄琰應了一聲,往四周看了過去。
那些屍蹩似乎還有一些不大甘心的模樣,圍着他們,也沒有散去。
滄琰打了一個寒噤:“雖然明知道它們不會傷害我們,還是覺得有一些怪滲人的。”
季羨舟拍了拍滄琰的肩膀,以做安慰。
青琊走了過來,走到了滄琰身邊,低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不等滄琰有所回答便往前慢慢地走了過去。
滄琰怔了怔,抿了抿嘴脣,她根本沒有想到青琊會對她說這兩個字。
甩了甩腦袋,滄琰提起腳步跟他們兩個人的步伐,往前走了過去。
滄琰剛剛走了不多久,一個黑影倏忽從屋頂面跳了下來,拿起桌子面的那壺酒,將最後一個酒杯倒滿了。
屍蹩羣一擁而。
那個黑影將酒杯拿了起來,一飲而盡。
這兩個動作竟是同時的,屍蹩羣動作像是一般,趕緊往後退了過去。
至此,四個杯子,無一有餘。
壺亦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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