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命難違 >第一百七十章 招親
    北秦二十九年,冬末春初。

    李沉縈披着火紅色的襖子,提着燈籠,慢慢地在雪地裏走着。

    “公主殿下,陛下下旨,明日要爲您招親了。”一旁的侍女輕聲說道。

    李沉縈左手提着橘黃色的燈籠,右手伸了出去,指尖觸碰到了紅梅的花瓣,花瓣微微顫了顫。

    她一怔,說道:“招吧。”

    “公主殿下……”一旁的侍女猶豫着,卻不知道說一些什麼。

    只是李沉縈看着滿院的紅梅,怔怔地不再說話。

    李雲深坐在屋頂面,眼帶着深深的眷念。

    這是……真正的李沉縈。

    他想要衝過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什麼都不說,然後,帶她走。

    可是他不能。

    羲和老人施法讓他入了歸菡的夢境,他還是他,只是帶着夢境之外的記憶,但是歸菡的情況跟他不大一樣了。

    歸菡拿着那副畫卷來找的羲和老人,她入了夢,便以爲夢的自己便是自己了,沒有夢境之外的記憶,只以爲現在生活的世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不過,算李雲深有着現在的記憶,卻不能夠做出跟原本的世界大相徑庭的行爲來。

    也是說,他當年坐在這個屋頂面,看着李沉縈,驚鴻一瞥,覺得這個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便在這裏看了她一夜。他現在也只能夠坐在這裏看着她一夜,而不能夠跳下去,帶她離開。

    什麼都不能去改變,已經發生了的是已經發生的。

    他目光沉沉,覺得難過極了。

    “萍兒,你不必擔心我。”李沉縈輕聲說道,“我沒有什麼一定要嫁的人,若是能夠爲北秦做一些什麼事情,那也挺好的。”

    同夢境之外的金陵不一樣,北秦已是末年,時逢戰亂,皇家的兒女早已不是什麼金枝玉葉。

    萍兒微微紅了眼眶:“只是未免太過委屈公主殿下了,那南吳的太子,想必是勢在必得,只是聽說那太子人品委實不太好……”

    “萍兒!”她稍稍提高了聲音,呵止了她,隨即說道,“南吳太子豈是你我可議論的!”

    說是給公主殿下招親,不過是鄰邊幾個國家的後繼之人爭得了駙馬之位之後,便可兩國聯姻,到頭來餘下的國家便該頭疼了。

    她的父皇,不過是一個懦弱的皇帝,將她退了出去,換的一時苟且。

    殊不知,到頭來,算是聯姻成功,她們北秦也不過是最後一個被滅的國家罷了。

    李沉縈不是沒有勸說過自己的父皇,只是老來昏庸,怎麼都聽不進去,又因女子不得干政,她說破了口舌也無用。

    這北秦,約莫真的是走向末路了。

    招親?

    李雲深極好的耳力將她們的對話盡收耳裏。

    可是聯姻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這般識大體的姑娘,長得也好看,他盤着腿坐在那屋頂,心裏頭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想要她。

    是這麼簡單。

    次日便是招親大典,幾個國家的皇子都到了。

    李沉縈站在高樓之,垂着眼看着他們,臉色圍着面紗,看不清她的表情。

    高樓之下,幾個皇子試着,李沉縈沒什麼心情知道他們究竟在試着什麼,對於她來說,其實最後嫁給誰都一樣。

    她不知道站在那裏站了多久,像是出了神,面色盡是漠然。

    李雲深不動聲色地站到了她的身邊,輕輕笑了一聲。

    她被嚇了一大跳:“你是誰!”

    李雲深看着她,眼神裏盡是戲謔:“說個實話,若是叫你選擇,你想嫁給誰?”

    “事到如今,我還有的選嗎?”李沉縈看着他,隨即挪開了目光。

    她不認識李雲深,但是也許是一種直覺,他不是來傷害她的,李雲深給她的感覺是過來同她說說話一般,只是這樣,輕鬆得很。

    也許是心確實苦悶,同一個陌生的人倒是放得更開一些。

    “若是有得選呢?”李雲深倚靠在欄杆面,對着她笑,“你想嫁給誰?”

    李沉縈沒說話,站在高處,有風而來,她衣衫翩翩,忽而說道:“我誰也不想嫁。”

    她轉身,看着李雲深,說道:“若是可以選,我想當一個平凡人家的女兒,這些事情便都可以不用管了。”

    “我還以爲你會說,若是可以選擇,你會當一個善戰的皇子,與其被迫出嫁,不如戰死沙場。”李雲深笑着說。

    李沉縈平靜的說:“我沒有這麼偉大。”

    “咚——”

    李雲深偏過頭看了一眼高樓之下,然後對着李沉縈說:“看來你的駙馬已經選出來了。”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聽見萍兒小跑過來,說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我先走了。”李雲深輕笑了一聲。

    “哎……”李沉縈還未說話,李雲深便消失不見了。

    她眨了眨眼睛,以爲這只是一場幻覺。

    剛剛那一番對話,是她所臆想出來的嗎?

    “公主殿下!”萍兒跑到她的身邊,氣喘吁吁地說道,“公主殿下,駙馬已經選出來了。”

    李沉縈收回了目光,不以爲然地說道:“是南吳的太子?”

    萍兒擔憂地點點頭:“是他,正如公主所說,這場婚事……南吳太子勢在必得……”

    李沉縈微微頷首,便什麼都沒有說了。

    李雲深在更高之處摸了摸下巴,南吳太子?這是個什麼東西?他都沒有聽說過。

    想要娶李沉縈?問過他沒有。

    呵。

    婚事被安排在下個月初六。

    李沉縈內心一片平靜。

    若是別的公主被送去聯姻,怕是早已哭哭啼啼,日漸人黃花瘦了。

    但是李沉縈倒是格外與衆不同一般。

    她的母妃哭到暈了過去,醒了過來,又哭到暈了過去,反反覆覆好幾次,卻依舊沒有換來皇帝的一次眷顧。

    真冷啊……

    李沉縈攏了攏衣裳。

    她站在紅梅下,披着火紅似的衣裘,面色卻白得發涼。

    萍兒擔憂地說:“外頭還冷着,公主殿下莫不如先進屋子裏去吧?”

    李沉縈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也好。”

    屋內的燭火明晃晃,萍兒關了門,將風雪冷意都關在了門外。

    李雲深站在門外想,這麼好看的姑娘,爲什麼總是不笑呢?

    “咳咳……”李沉縈掩面咳了幾聲。

    萍兒趕緊遞了一杯熱茶過來:“公主殿下趕緊將這杯參茶喝了吧,萬萬莫感了風寒。”

    李沉縈接過來,吹了吹熱氣,細細的抿了一口。

    白色的霧氣遮蓋了她微微閃爍的目光。

    自從次見到了那個男子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難道他們之間的緣分不過只有一面嗎?

    她將杯子放了下來,吩咐道:“萍兒,給我準備一下紙筆。”

    “這麼晚了,公主殿下要紙筆做什麼?”萍兒疑惑地問道。

    李沉縈瞥了她一眼:“你拿過來是了。”

    萍兒微微作禮,應道:“是,公主殿下。”

    紙筆很快準備好了,李沉縈展開紙,舔了墨,仔細想了想,然後落了筆。

    不過一面,眉眼俱是清晰的。

    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

    只是,他到底是不是她心所幻想出來的呢?

    李沉縈添了墨,一點一點地描繪着一雙眼睛,蘸了清水,一滴,落在眼睛裏面。

    幻想出來的也好,可以隨時都跟着她走了。

    她到哪裏,他到哪裏。

    李沉縈斜着筆,給他畫了一個輪廓,慢慢地加所有的細節。

    她好像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下次見面她一定要問問他叫什麼,自己有沒有在臆想之給他取一個名字呢?

    一幅畫,竟然一下子這麼畫完了。

    畫男子眉眼俱是帶着笑意,仔細看,甚至還有一副深情款款的錯覺。

    他倚着欄杆,嘴角帶着點點弧度,看起來心情好像還不錯。

    真是羨慕啊。

    李沉縈看着他,一時竟然入了神,恍惚回到了那日招親的時候。

    萍兒湊了過來,看了兩眼,怪道:“公主殿下,你畫的這位公子是誰啊?好像,從未在皇宮之見過。”

    李沉縈搖搖頭,將筆擱了下來,說道:“不是什麼人,我隨意畫的。”

    萍兒看了一眼畫,又看了一眼李沉縈,撓了撓頭。

    隨即感嘆道,公主殿下的畫技真是越來越好了呀!

    公主殿下長得也好看,懂得又多,丹青也如此妙,生在這個時候,真是委屈了她。

    縱然萍兒如此感嘆,卻改變不了什麼了。

    世界哪有那麼完美的事情。

    “萍兒,等墨乾透了,你替我將這幅畫收起來。”李沉縈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幅畫,便走到一邊,在盆子裏洗了洗手,隨口吩咐道。

    萍兒做了一個禮,應道:“是。”

    李沉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回頭吩咐道:“給我拿幾本書來。”

    萍兒也跟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公主殿下還不寢嗎?”

    “我睡不着。”李沉縈說道,“我看看書睡,你拿來了之後便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萍兒應了一聲,轉身便要去挑幾本李沉縈常看的書來。

    “等等。”李沉縈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說道,“給我拿幾本……誌異書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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