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當年的李雲深也沒有再去找她,那個時候的他不以爲意,轉身便走了,後來在很漫長的時間裏,他才幡然醒悟。
而現在的李雲深,因爲說出來那句話,最終還是受到了反噬,這一次反噬之前來得更加猛烈。
他還受着傷,撐着站了起來,捏了一個訣回到了那個山的屋子裏。
李沉縈不在,意料之。
他坐在屋子裏,環視一圈,全都是她在的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種下來的山楂樹現在已經結了滿樹的果子,累累的墜了下來,另一端的紅梅卻還是懨懨的乾枯枝椏。
怎麼會將山楂樹和紅梅種在一起呢?
他失笑。
李雲深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那一顆山楂,卻忍不住顫了顫。
太疼了。
他低下頭,卻忽然發現,從自己的指尖開始,自己已經慢慢地開始變成透明瞭。
可是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將李沉縈帶出去,當時羲和對他說的是,李沉縈若是執念太深了,便會出不來了,那是不是……
算了。
李沉縈的執念便是生在太平盛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而此刻,已經沒有選擇了。
“雲深?”
他動作一滯,回過頭去看那個聲音的來源。
李沉縈站在籬笆前面,怔怔地看着他。
李雲深第一反應是縮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說道:“你回來了?”
“你……”李沉縈分明看見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口。
李雲深將手藏進袖子裏面,故作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在想這些個山楂樹應當如何纔好,既然你回來了,那我……”
“你不要走。”李沉縈癟了癟嘴,一下子過來將他抱住了。
李雲深一怔,以前的時候,李沉縈好像沒有這樣做過,他竟然一下子有一些手足無措。
當年的李沉縈一走便是幾年,李雲深也是在李沉縈走的這幾年裏面,才意識到自己喜歡了李沉縈,可是再後來找到李沉縈的時候,李沉縈一心過普通的生活,並不願意跟他在一起,甚至想要嫁給一個普通的凡人。
而根本不會像是現在一樣,竟然跑了回來。
甚至還看見了他……這個樣子。
李雲深沒有伸出手抱住他,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我不會走的。”
早已經知道愛了你,你不走,我便不會走。
李沉縈吸了吸鼻子:“我想過了,是我錯了,我說不怪你,但是心裏其實一直都很介懷,你總是不告訴我緣由不讓我去接觸外面,甚至不讓我見哥哥,讓我一個人住在這裏。你沒有救哥哥,我也不能夠怪你,我明明知道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你都知道了?”李雲深有一些詫異,他以爲李沉縈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他不會告訴她,她永遠不會知道。
“我全都看見了。”李沉縈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面,她悶悶地說道,“你從來都不跟我說原因,我差點真的走了。”
李雲深終於忍不住了。
他伸出手將她摟住,說道:“幸好……”
像是鬆了一口氣,綿長。
李雲深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在陽光之越來越透明。
“嗯。”她應了一聲。
李雲深摸了摸她的頭髮:“我等你醒過來。”
這句話莫名其妙的。
李沉縈睜開眼睛:“嗯?”
卻倏忽間一下子空了。
她本來用盡全身的力量抱住李雲深,卻一個踉蹌。
什麼都沒有了。
“雲深?雲深!”她看着周圍,除了累累的山楂,和那紅梅懨懨的乾枯枝椏,竟什麼都沒有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夢,哥哥沒有了,李雲深也不見了。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明明一刻還結結實實的抱着他,爲什麼忽然一下不見了。
他明明答應過她不會走的啊……
李沉縈緩緩閉了眼睛。
世界空無一人。
……
李雲深睜開了眼睛。
李沉縈躺在他的身邊,還沒有醒過來。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有些涼涼的。
還好,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現在李雲深只要等着李沉縈慢慢地醒過來好了。
羲和慢慢地走了過來,說道:“醒了?”
“嗯。”李雲深起身,下了牀,問道,“她什麼時候纔會醒?”
羲和看了一眼李沉縈,說道:“快了。”隨即轉身走了出去,邊走邊說,“既然你醒了,是否該履行諾言了?”
李雲深記得這件事情。
他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跟着羲和走了出去。
確然沒有過了多久,李沉縈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覺得頭疼欲裂,所有的事情混雜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她竟然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哪個世界,自己又是誰。
李沉縈,亦或是,歸菡。
她坐了起來,揉了揉腦袋,總算將事情捋順了一些。
李沉縈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山洞裏,她拿來的那一幅畫像已經落在了她的枕邊。
她將它揀了起來,展開來,眼神動了動。
一切好像是在昨天,這麼深刻的事情,她怎麼給忘記了呢。
等等。
她忽然想起來,在夢境當李雲深對她說過一些話。
“李沉縈也好,歸菡也好,總歸都只是你一個人。”
“我等着你醒過來。”
這麼說來……李雲深來到這裏了?
夢境裏面李雲深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提前醒來過來?
那這樣一來的話,他人呢?
她慌忙地站了起來,衝出了洞外,憑着記憶往羲和所住的地方小跑了過去。
繞過叢林樹木,她腦海裏全都是李雲深的模樣。
她現在已經不是李沉縈,北秦滅了這麼多年,在她的記憶當已然淡薄了不少,北秦給她帶來的沒有什麼好的記憶,可是,唯獨李雲深的出現,將她救了出來。
這是自她出生以來,唯一一次慶幸自己是李沉縈。
李沉縈喘着氣,放慢了腳步。
再往前面走,轉一個彎,是羲和老人所在的地方了。
李雲深……說不定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