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雪躲閃着目光,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只是皇后含着笑,什麼都沒有說。
既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季羨雪的膽子便大了一些,她便邁着小短腿走到了那個宮女的面前,看也未看她一眼,說道:“走吧。”
皇后娘娘這個時候才淺淺笑了一聲,說道:“既然阿雪如此看重這個戲班子,不如本宮也跟着去看看好了。”
季羨雪嚇得一抖。
去了一個宮女已經很難應付了,現下皇后娘娘執意要去,若是她的六嫂嫂真的在臺後,這可怎麼辦。
她咂了咂嘴,轉過身正要鬧小脾氣。
季羨雪的母妃便輕聲說道:“娘娘若是肯賞臉,自然是這戲班子的榮幸。”
季羨雪便癟了嘴。
她實在是不好拂了自己母妃的面子。
既然如此,季羨雪輕聲“哼”了一聲,轉過身便蹦蹦跳跳地往臺後去了。
“外面的聲音已經停了。”卷暮專注着修理着自己的指甲,坐在椅子面,忽然說道。
滄琰皺着眉:“我聽見了。”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腳步聲,正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趕緊離開吧!”卷暮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站了起來,說道,“那邊可以走,再不走,可被發現了。”
滄琰皺着眉:“還不能走,不然算出了這裏,也根本出不了宮。”
她的猶豫讓卷暮很頭疼,若不是因爲顧皎求他,以及他還欠着滄琰一些東西,他絕對不會進宮來救她。
卷暮臉色一沉:“來了。”
季羨雪將簾子一掀開,空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什麼人。
她將簾子一放,轉過身撇撇嘴:“裏面都沒有人。”
唱戲班子的一羣人都站在一邊,領頭的人走在了皇后的身邊,算聽見了季羨雪說的話,她依舊沒有停下了她的腳步。
“哦?”她含着笑說,“外頭的便是這戲班子所有的人了嗎?”
戲班子的領頭的立刻諂媚地笑道:“回皇后娘娘,是全部的人了。”
皇后娘娘掃視了一眼所有人,倏忽勾起了一抹笑容,不明意味地說了一聲:“是麼。”
領頭的勾着腰,直直點頭:“是是是。”
季羨雪輕聲“哼”了一聲,說道:“裏面什麼都沒有,本公主還以爲有什麼好玩兒的,沒意思。”
說着,她便邁着自個兒的小短腿往她的母妃那邊走了過去。
皇后低眼看着她,笑了一聲:“便都賞了吧。”
說着,她便慢慢地往臺後走了過去。
“哎娘娘……”領頭的人似是要說什麼,欲言又止。
他看見皇后娘娘往臺後走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渾身下冒出了一點兒冷汗。
她掀開了簾子,忽然一個人轉過頭來看着她。
皇后側過頭問道:“不是說外面便是所有的人了麼?”
領頭的人趕緊跑了過來,湊了一眼,心一慌,竟來不及先回復皇后娘娘的話,冷聲呵道:“木頭,你在裏面做什麼!還不趕緊出來!”
卷暮斜着眼看了領頭的一眼,攏了攏衣裳,說道:“來了。”
領頭的人皺着眉說道:“你在裏面做什麼呢!”
卷暮笑了一聲:“也沒做什麼,是……哎。”
“知道你想偷懶!你連你大表哥的一半都不如!”那個領頭的教訓了兩句之後,這才意識到了自己還未曾回覆皇后娘娘,立刻變了一張臉似的,說道,“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小人疏忽了。”
皇后看着卷暮的臉,盯了一會兒,才張嘴說道:“無妨。”她挪開了目光看向了他的身後,身後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全是雜亂無章的箱子。
她又笑道:“沒有人了?”
領頭的還沒有回答,卷暮倒是先說話了:“確實沒有人了,看起來,皇后娘娘似乎是在找人?”
這話一出,幾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皇后娘娘的身。
季羨雪嚥了咽口水,生怕皇后被人點破,乾脆大張旗鼓開始找人。
卷暮看着皇后,嘴角噙着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個沒事人一般。
皇后也含着笑,臉色卻莫名冷了下來。
領頭的見此,趕緊說道:“木頭!你還真是塊兒木頭!怎麼跟皇后娘娘說話的!還不趕緊領罪!”
說完,不等所有人有所反應,領頭的人便立刻跪了下來,低聲道:“皇后娘娘恕罪,切勿動怒,是小的教人無方,回去之後定然好好教訓教訓他!”
卷暮便見仁見智地跪了下來:“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周圍寂靜一片,唱戲班子的所有人忽地一下子都跪了下來。
卷暮沒有動,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動靜。
皇后娘娘的笑容也冷了下來,說道:“本宮還能與你們計較什麼麼。”
她覺得頭疼,擺了擺手,一掀衣袍,轉身便離開了。
跟在皇后身邊的宮女便順着皇后娘娘的話說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貴,自然是不得與你們計較些什麼,你們也別太僥倖,戲唱得好,也該回去學學如何說話。”語罷,她招了招手,說道,“該賞的還是得賞,來人,將銀子分下去吧。”
這一句話說完,那宮女便隨着皇后的身影走了出去。
唱戲班子的人才慢慢地都站了起來。
皇后一走,季羨雪的膽子便大了一些,說道:“本公主乏了,你們領了賞,天色也不早了,便下去吧。”
季羨雪的母妃舒緩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們便都下去吧。”
她生怕季羨雪還會說一些什麼話,做出一些什麼事情,萬一惹怒了皇后娘娘,她們母女兩人接下來必是不大好過的。
季羨雪今日有些怪,膽子大了許多。
她的母妃並未思慮許多,總算是平安度過了,便也沒有什麼大事情了。
季羨雪不知道她的母妃思慮這麼多,只是擔憂地看了看唱戲班子。
也不知道她的六嫂嫂是不是已經成功混了進去呢。
唱戲班子的人已經分完了賞賜,所有人懷揣着銀子,心裏頭皆是鬆了一口氣。
“老闆,不對啊。”分獎賞的人小跑到領頭的人的身邊,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許多。
領頭的人面露喜色,手裏頭正摩挲着銀子,還忍不住放在嘴裏面咬了一口,聽見這句話,也變得漫不經心起來。
他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了?”
那個人端着空落落的盤子,說道:“不對,少了一個人。”
他將蓋在銀子面的布掀開來,竟然多了一人份的銀子。
領頭的人心裏頭一緊,將那盤子一按,低聲說道:“別人有沒有看見?”
分銀子的人搖了搖頭。
這一盤銀子面都是蓋章一層布的,他分銀子的時候都是拿着一個人的份數給一個人的,餘下一個人的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不能聲張。”領頭的人心裏慌了慌,一瞬間便下了決定。
這件事情一定不能夠讓皇后娘娘知道,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要治下一個欺瞞之罪。
他潤了潤乾裂的嘴脣,說道:“少了一個誰知道了嗎?”
分發銀子的人搖了搖頭。
領頭的人將盤子一按,抖了抖衣裳,將那盤子微微掩蓋住,一隻手伸了進去,將銀子暗地裏掏了出來,又塞到了自己的兜。
“回去之後給你分紅。”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不許透露出去。”
那人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天色暗了,唱戲班子也該在宵禁之前出宮。
一羣人抱箱子,一個一個往馬車面搬着。
“木頭,木頭過來搭把手!”一個夥計搬了半天愣是沒搬動,看着站在一邊沒怎麼動手的卷暮,無奈之下只好叫了他。
卷暮低眼看了一下那個瘦弱的夥計的面前的箱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來了。”
卷暮將箱子搬了起來,兩個人合力將箱子放在馬車面。
他拍了拍箱子,狀似無意一般嘟囔了一句:“嘖,真重,得少喫一點了吧。”
瘦弱的夥計一怔:“你說什麼?”
“沒什麼。”卷暮扶着箱子,“走吧。”
“站住!”
唱戲班子的隊伍剛剛走到了宮門口被攔了下來。
領頭的趕緊低頭哈腰地說:“官爺,這……”
守衛們是見過他們的,自然不必多說,只是將他們一攔:“宮裏頭最近不太平,鬧刺客,是按例檢查檢查。”
領頭的趕緊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好的,官爺請便。”
他答應得爽快,是自知自己的唱戲班子跟刺客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卷暮心一沉。
眼看着那守衛一個一個檢查了過來,馬要檢查到了他所扶着的這個箱子了。
卷暮隨口吐了一口吐沫,渾身都警惕了起來。
若是被發現了,只能夠在大隊人馬到來之前衝出去。
只要順利衝出去了,他和滄琰便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這是宮門口,恢復法術的地方,在以肉眼可見的地方,想要衝出去,不是什麼難事情。
侍衛慢慢地走近來了,卷暮的手也越握越緊。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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