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他的時候,那拉嘉瑞未看一眼,竟往後退了一步,將將避開了那把摺扇,那摺扇似是有了靈性,立刻迴轉過來。那拉嘉瑞微微蹙眉,伸出一根手指將摺扇一點,那摺扇竟不能夠再往前半分。
“哪兒來的不聽話的東西。”那拉嘉瑞神情之帶着濃濃的厭惡,一點兒都不帶着掩飾的。
李雲深臉色一白,袖子下的兩指一用力,那摺扇像是有了無窮的氣力,拼死一般往前擠壓過去。
可是分明是絲毫未動。
李雲深皺眉,附在那拉嘉瑞身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看起來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人,否則不會這麼輕易能夠抵擋得住他的摺扇。
他方纔的那句話之所帶着的深深的厭惡,明明是因爲嫌着這把摺扇晃來晃去看得他心煩,而根本不是因爲這把摺扇本身有着多大的力量。
既然如此,李雲深便也顧不得自己什麼呼延承望的身份了,這個東西的出現本是在季羨舟和他的計劃之外,呼延承望的身份對於真正的那拉嘉瑞可能還有一點兒用處,但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東西,委實一點兒用都沒有。
那拉嘉瑞要的是權,但是這個東西,要的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總而言之,一定不是權。
想清楚了這一點,來不及與季羨舟商量,便散了呼延承望的面貌,李雲深負着手,朝着那拉嘉瑞攻擊了過去。
那拉嘉瑞倒是一點兒都不驚訝,從容不迫的移形換影。
李雲深勾起一抹笑,他甚至不必看季羨舟一眼。
他追擊着那拉嘉瑞,那拉嘉瑞的全部心思都在季羨舟的身,根本無心與李雲深鬥爭。
李雲深雖然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他堂堂一個魔族的魔尊,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忽略過,哪一個不是將他視爲眼釘,麻煩的麻煩。
他側耳聽着,眼睛看不見了,但是聽覺越來越靈敏了,那拉嘉瑞移在某一個地方,根本迷惑不到李雲深。
他壓根兒看不見殘影,只聽得見所有的聲音。
起初的時候那拉嘉瑞心裏還有一些喫驚,他不知道李雲深到底是誰,只是知道他身有着純粹而濃郁的魔氣。
魔族的人,還挺厲害。
李雲深聽見了那拉嘉瑞的位置,便兩指一併,摺扇順勢展開來,於空劃出電光火石,彷彿要撕裂整個空間一樣,帶着濃厚的殺意斬向了那拉嘉瑞。
雖然李雲深現在的狀態壓不過那拉嘉瑞,但是到底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
那拉嘉瑞在李雲深的逼迫之下,也不得不四處移形,只是還未在某一處駐足,李雲深便在下一瞬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一點兒猶豫都不帶的朝着那拉嘉瑞出手了。
一邊是破空之扇,一邊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攻擊。
那拉嘉瑞竟有一些手忙腳亂。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不被自己的殘影所惑的。
他還沒有想清楚,李雲深一個手刃闢了下來,所到之處的風似化作了鐵刃,沾必損,那拉嘉瑞下意識用手去擋住,竟生生地被這風刃割下了一個手臂!
李雲深順着風勢往後退去,那拉嘉瑞竟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嘀咕了一句:“嘖,這人族的身軀是這麼不大好用!”
他反手一掌過去,李雲深墊足縱身,翻了一個跟斗。
緊接着他便聽見了一句話:“足夠了!”
那好。
李雲深落在了季羨舟的身後,捂着胸口,平靜了一下氣息。
季羨舟凝神屏氣,劍起勢,帶起周圍一陣風涌。
那把劍似是有了千斤重,起勢之時要攪動天地風雲。
“不夠!還不夠!”
嘴裏雖然是這般說着,但是那拉嘉瑞臉的厭惡半分未剩,盡顯興奮的神色。
李雲深將摺扇召回,也將這句話聽得太清楚了。
還不夠,是季羨舟只調動了身的妖氣。
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知道季羨舟的特別之處的,甚至,連季羨舟身的妖魔之氣都看得一清二楚。
季羨舟揚起劍,懸於掌心,手掌一轉,那把劍竟一瞬化作了二十多把一模一樣的劍,身帶寒光,面纏黑霧,直直地對着那拉嘉瑞。
這一招下去,那拉嘉瑞若是閃躲不及,必然成爲一個篩子。
可是,按照那拉嘉瑞方纔殘影瞬移,怎麼可能躲不開這些劍。
季羨舟抿嘴一笑,兩手由內向外推開,那些劍紛紛似鐵蓮一般綻放開來。
足夠一個距離了。
李雲深低低地笑着:“看清楚了嗎?”
“嗯。”季羨舟簡單地應了一聲。
季羨舟未回頭,說道:“你去看看將士們如何了,將他們帶回去。”他頓了頓,眼帶殺意,定定的看着那拉嘉瑞,“這裏,有我。”
李雲深張了張嘴,終是點了點頭。
季羨舟已經會調動自己的妖氣的,雖然不知道這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是目前爲止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並非是全盛時期,在此說不定也會打亂季羨舟的計劃。
若是如此,不如還是按照季羨舟所說先去善後,若是要強行留下相助,他的眼睛怕是會給季羨舟拖後腿。
“小心一點。”李雲深仍舊不放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別忘了阿琰還在等你。”
他知道,只要提起這個名字,季羨舟不會奮不顧身,哪怕赴死。
阿琰。
聽見了這句話,季羨舟目光閃了閃,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終於得了這一句話,李雲深便不再看季羨舟一眼,縱身朝着山門交戰處飛了過去。
那拉嘉瑞笑着:“你覺得這樣可以對付我了嗎?”
季羨舟勾起來了嘴角,卻冷然沒有什麼笑意:“不妨試試。”
不妨試試。
試試便試試。
季羨舟掌心向下一按,所有的劍便騰空升起,像是一蹴而起的煙火,在空流轉,零零錯錯成倍增了萬千把劍,令人眼花繚亂。
隨着季羨舟的動作,那眼花繚亂的流光一下子便陡然向下。
那拉嘉瑞伸出剩下來的一隻手,像是想要擁抱這一場盛世煙火一般,他閉了眼睛。
倏忽人影不見!
季羨舟臉色一凜。
煙火落地,原本看起來安寧的哈塔族,竟然這麼被毀掉了一大半。
煙霧尚未散去,一把劍迴轉到了季羨舟的手,季羨舟摩挲一瞬,轉手深深地刺了過去。
那拉嘉瑞一隻手藉助了季羨舟的那把劍,原本沾滿了血跡的劍身,又添了一個人的血色。
血一點一點的砸在了地。
那拉嘉瑞卻絲毫都不在意,彷彿受傷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也的確不是他,雖然它附身在那拉嘉瑞的身,按理來說,痛感它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可這實在是不算什麼,都不值得它皺一皺眉。
季羨舟從那拉嘉瑞的掌抽出來了自己的劍,立刻便又是一劍殺了過去。
劍身妖氣未散,殺傷力起普通的劍多了不知道多少,季羨舟抵足,緊緊地握着自己的劍又是一劍過去了。
那拉嘉瑞不覺得這普普通通的一劍能夠達到什麼效果,只是墊着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躲開着。
“你只會躲麼?”季羨舟動作未停,手竟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
那拉嘉瑞一邊躲,季羨舟下一刻便能夠準確地刺向他的方位。
季羨舟的話壓根兒沒有激怒那拉嘉瑞,它甚至笑了一聲,說道:“你是想用激將法叫我不要躲,來正面迎擊你?你以爲這樣便能夠殺了我嗎?”
他沒有回答,凝神判斷那拉嘉瑞下一刻出現的地方,用妖氣包圍成一個圈子,一把劍未曾有本分讓步。
那拉嘉瑞看起來躲得輕鬆,卻不知道爲何,在季羨舟的劍之下竟然覺得有些倦意,有一些力不從心。
他甚至可以預判出下一刻他會出現在哪裏。
怎麼可能,它自己都是隨心而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裏,都是一瞬間想到哪裏便是哪裏的。
“我若動手,你便死了。”那拉嘉瑞說話輕描淡寫,說的卻是事實。
合着那拉嘉瑞沒有動手,是一直在給季羨舟殺了自己的機會。
它或者是覺得有趣嗎?
季羨舟不懂這種趣味,他咬咬牙,手裏抓着的那把劍,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殘影,反手一劍刺了過去,眨眼間收回來。
季羨舟輕聲一笑:“刺了。”
確實是刺了,在那拉嘉瑞的身留下來細細的傷口。
話音剛落,季羨舟又是一劍橫了過去。
那拉嘉瑞側過身,笑道:“方纔都未傷我半分,你是覺得你現在這一把劍能夠取我性命麼?”
“當然不是。”
季羨舟將劍往回一收。
他緊接着並沒有握着劍再去刺向那拉嘉瑞。
那拉嘉瑞意外地問道:“怎麼,殺不了我,便放棄了嗎?”
季羨舟站直了身子,笑了一聲,這一次竟然是真的帶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彎了嘴角:“你看看你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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