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深心頭一驚。
季羨舟似乎也吃了不小的驚。
那團黑霧說道:“我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準確來說,是沒有被留下任何印象。”
不知道是男是女,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只有一個名字。
竟然有關於滄琰,季羨舟的神色終於嚴肅了起來,他沉聲說道:“還有什麼?”
“沒有了。”那團黑霧說,“這是所有的記憶了。第一個是要殺了你,第二個,是要保護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這句話一出,季羨舟若有所思,似乎明瞭了什麼。
“若說還有第三個,那便是,一定不要讓你們兩個相遇。”
說完,那聲音漸遠了。
季羨舟看着它,那團黑霧已經消散了。
李雲深沒有聽見聲音了,半晌,纔開口喊了一聲:“阿翎?”
“結束了。”季羨舟看着李雲深,說道。
看來那個黑霧已經散去了。
李雲深徹徹底底地鬆了一口氣。
哈塔族也沒了。
這團黑霧不知道因爲誰留下來的印記,利用了一整個哈塔族的人。
“阿翎,你打算如何?”李雲深問道。
“這幅身軀堅持不了多久了。”季羨舟平靜地說道,“我快死了。”
雖然李雲深在看見季羨舟調動自己的妖氣的時候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如何能救?”
季羨舟搖了搖頭:“救不了了。”他頓了頓,“我想撐着回去見阿琰一面。”
他的這個意識難得出來,還是想好好地看看阿琰一眼。
有關於這個黑霧的事情,他的心已然有數了。
李雲深點點頭:“那我先扶你回去。”
原先哈族族的人的領地已然變成了一個修羅場一般的存在,漫天都是粉末隨着風緩緩起伏,地橫七豎八地躺着數不清的屍體,原本好好的地被季羨舟打出來了兩個巨大的坑,哈塔族的家園已不復存在了。
哈塔族已亡。
季羨舟帶着隊伍整裝,於盛陽休憩一晚。
郭興懷已經死了,那二十五人先探哈塔族,竟然只活下來了兩個人,毛飛羽和小蟻子。
小蟻子從哈塔族回來之後沒有哭過了,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但是卻似乎一天便長大了不少。
季羨舟拍了拍他的頭,囑咐謝褚道:“那二十三人留下來的遺願,不管如何,都去完成了吧。”
“是。”謝褚恭敬地答道。
李雲深走進帳篷來,對着謝褚說:“你且先出去,我有話對他說。”
謝褚看了季羨舟一眼,沒有看見季羨舟有什麼話要說,便提醒道:“哈塔族已輸,這場仗完勝了,主應立刻寫一封捷報信傳回金陵。”季羨舟應了一聲,謝褚說完了之後,便將帳子裏面的人都帶出去了。
季羨舟揉了揉額頭,這件事情之前都是由郭興懷做的。
只是郭老將軍已故,只得由他親自來了。
他展開了信紙,拿起筆,慢慢地寫着。
李雲深坐在了季羨舟的身邊,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道:“阿翎,若是季羨舟的身體撐不住了,你死後,是……”
他是要問,他的這縷難得甦醒的意識,是會繼續進入輪迴,還是會回到他自己的身體裏面去。
“我也不知道。”季羨舟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了,我的意識還是頭一次甦醒。”
他半帶着嘲諷一般地笑了一聲:“世人必然沒有想到,當年本應該魂飛魄散的魔族魔尊,竟然入了輪迴。”
李雲深沒有辦法說一些什麼,當年他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便被打入了十陽淵。
只是他澀然說道:“仙族的人理應該感激你,若不是你……”
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
季羨舟筆下一頓,說道:“若是仙族的人確然感激我,阿琰又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
“不僅什麼都不記得,她的法術也大不如前了。”李雲深忍不住補充道,他想起來了從前的滄琰,又較了一下現在的滄琰,搖了搖頭,“現在怕是妖族一個稍稍厲害的小妖都可以打得過她。”
季羨舟皺眉。
“我會用自身僅剩的魔氣維持着這個身子。”他忽然張嘴,“是不知道能夠撐多久。”
季羨舟自己都沒有什麼把握,到底不是自己原本的身子。
李雲深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了,只是覺得莫名澀然。
季羨舟擱下了筆,將信折了折,放進了信封,喚道:“謝褚!”
謝褚進來了之後,季羨舟將信給了他,說道:“先將這封捷報傳回金陵。”
“是。”
“還有。”季羨舟說道,“你留下來,將大家安全的帶回金陵。”
謝褚一怔,問道:“那主你……”
雖然說暗地先回金陵到底還是不大好,但是謝褚知道季羨舟這麼做的原因。
於是他點了點頭:“是,主。”
……
滄琰趴在欄杆面,惆悵的看着外面。
顧皎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想必也是一個人呆在季羨舟的府邸裏面太過無趣,她又失蹤許久,便自行離開了吧。
整個府邸裏面都變得無趣得很了。
青琊他們幾個人也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滄琰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計劃,但到底還是慶幸能夠讓她清閒一陣子。
但是滄琰知道,她這麼容易從皇宮裏面逃出來了,季明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能夠坐以待斃了,滄琰直起了身子,這麼無趣,不如主動找找季明越的麻煩。
只是這個麻煩到底要怎麼找,她還是得好好地想那麼一想纔行。
滄琰勾起來了一抹笑意,掐了掐指,捏了一個法訣,一瞬間,她便落在了一個小巷子裏面。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走進了一個客棧。
入眼便看見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飛朝!你憑什麼不讓我去!”
這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她想聽不見都很艱難。
“小爺已經把人帶出來了,你還要怎麼樣?”
滄琰忍俊不禁。
這兩個人在外面也是誰也不饒過誰啊。
滄琰直截了當地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們的身邊,撐着腦袋看着他們兩個人。
“你……”顧皎瞪着眼睛看着她。
滄琰笑眯眯地說道:“你們繼續說吧,我聽聽。”
“……”
“……”
卷暮沒好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你救了我,我是來感激你的。”滄琰笑着說道,臉的笑容甜膩膩的。
顧皎撇了撇嘴:“喂,阿琰,你已經佔了一個好看的男人,留一個給我吧?”
滄琰一下子笑出聲來了:“留給你留給你!”
卷暮壓根兒不想理會顧皎,看着滄琰說道:“你想怎麼感謝小爺?小爺我可什麼都缺。”
滄琰坐正,看着卷暮,認認真真地說道:“飛朝,謝謝你。”
“……”
卷暮等了一刻,張了嘴:“然,然後呢?”
“沒了啊。”滄琰笑嘻嘻地說道。
……還真的是來感謝他的。
卷暮翻了一個白眼。
“還有。”滄琰神神祕祕地說道,“帶你去做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顧皎一聽,將桌子一拍:“你們可不能夠又丟下我!”
這個滄琰有一些爲難了。
她來找飛朝,主要是因爲飛朝好歹還是一個妖族的人,有法術能夠自保,到底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顧皎怎麼說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跟着她們去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一看滄琰露出了一絲爲難和猶豫的神情,顧皎便立刻橫眉豎眼了:“阿琰,我跟你關係還算不錯吧!你長得這麼好看,人也特別好,一定會帶我吧!”
又來了!
顧皎一貫的“長得好看”理論!
卷暮皺着眉將她的手一扯,不耐煩地說道:“去去去,你會法術嗎?不會瞎添什麼亂?”
“你!你們!”顧皎看見兩個人都不打算帶她,立刻癟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雖然明明知道顧皎是裝的,但是滄琰素來不是一個怎麼擅長打交道的人,只好揉了揉腦袋說道:“好了好了,都依你。”
“嘿嘿!”她立刻轉回了笑容,然後轉過頭,瞪着卷暮,肅然說道,“這一次要是再讓我昏睡過去,等我醒來,讓你好看!”
卷暮收回來了自己的手,一副不關自己的事情的模樣。
他剛剛還真的打算這麼做來着。
滄琰一來二去算是聽了一個明白,合着他來皇宮裏面救自己,顧皎也想來,結果被他放倒了昏睡了過去,這纔沒有去成。
真是一對活寶!
滄琰忍俊不禁。
“好了,你說吧,小爺看看有沒有興趣。”卷暮揚了揚下巴,是以滄琰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滄琰便不客氣了。
“皇后下個月初六會出宮,帶着皇室一衆去南明寺香祈福。”滄琰壓低了聲音說道。
只一句,卷暮便懂了:“你想要報復皇后?”
顧皎也懂了:“前段時間是皇后將你抓走的?”
滄琰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人說的都是對的,她也確實想要報復皇后。
怎麼說呢,來凡間這麼久了,總不能什麼都沒有學到。
最起碼,柿子要挑軟的捏,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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