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一個踉蹌，她一腳踩空了，“砰”地一下子摔倒在了地。
竟也顧不得什麼其餘的東西，撐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了過去。
秦簫徹本站不大穩，季羨舟趕緊將他扶住，他捂着腹部喘着氣兒，慢慢地坐了下來。
滄琰神色怪異，走了過去，將掉在地的那把匕首撿了起來。
她走向了秦簫徹，問道：“璟晚認識妖族的人？”
秦簫徹搖了搖頭，似乎萬分疲憊，懨懨地回答：“不知道。”
一定是認識的，算不認識，也一定接觸過妖族的人。
這把匕首面纏繞着這般明顯的妖氣，秦簫徹作爲一個修仙世家之出來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會看不出來？
季羨舟將滄琰拉了拉，隨即說道：“我吩咐人將你送回房間，我去給你拿藥。”
“不必了。”秦簫徹腹部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他勉強站了起來，“我自己回去，我那兒也有藥物，不勞煩你了。”
說完，不等季羨舟再說一些什麼，便撐着身子，微微有些蜷縮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季羨舟看向了滄琰，滄琰低眼看了看手的那把匕首，不可置信似的遞在了季羨舟的眼前，說道：“這匕首面這麼明顯的妖氣秦簫徹會看不出來？”
“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不願承認罷了。”季羨舟說道，“走吧，先離開這兒，地有血跡，別沾到了。”
於是滄琰跟在季羨舟的身後，邊走邊問道：“不願意承認什麼？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璟晚想要殺了他麼？”
季羨舟笑了笑：“秦簫徹只是不願意承認璟晚是去與妖族的人勾結也要殺了他。”
璟晚竟已經恨他到了這種地步。
不說這個了。
滄琰想起來什麼似的，將懷的瓷瓶拿了出來，遞給了季羨舟，說道：“這段時間我回了一趟仙族，這是太老君叫我帶給你的。”
“讓老君費心了。”季羨舟笑了一下，卻伸出手將那個瓷瓶推了回去，“不必了。”
不必了？
滄琰一愣：“你的傷……挺嚴重的。”
季羨舟直言道：“確實是不必了，我的傷已然全好了。”
滄琰不信，將手的瓷瓶塞進了季羨舟的懷，說道：“我不信，畢竟是老君煉成的仙丹，吃了對你沒有什麼壞處，你還是收下吧。”
季羨舟將手伸進懷，想要掏出來，遞還給她。
滄琰卻像是知道季羨舟想要做什麼一樣，趕緊將他的手按住了，假裝兇巴巴地說道：“趕緊收下！”
看着滄琰五官都皺在一起的模樣，季羨舟覺得有些好笑，還出的可愛。
他妥協了，將手拿了出來：“好吧，聽你的一次。”
滄琰笑眯眯地，卻不動神色地摸着太老君給的另一個瓷瓶。
有緣之時，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這個事情要不要讓季羨舟知道呢？
季羨舟側過臉，看着她：“怎麼了？”
滄琰笑了笑：“沒有什麼呀。”
卻將另一個未給出的瓷瓶往自己的袖子裏面塞了塞。
璟晚跑出了季羨舟的府邸，靠在小巷裏面的牆深深地喘着氣兒。
她的腦海之一片空白，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一些什麼事情。
直到現在逃了出來，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方纔發生的一切都是鬼使神差一般，幾乎沒有經過自己的腦袋，下一刻動作已經出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她嗚咽了一聲，低低地抽泣着。
曾經無數次發誓，一定要殺了秦簫徹，以報她這麼多年折辱之痛。
可是到了真正可以殺了他的時候，自己卻怎麼都下不了手了。
爲什麼？
璟晚慢慢地蹲了下去，滿心都是前所未有地無助。
忽地，一個身影將她籠罩住了。
璟晚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直到那個影子出了聲，說道：“璟晚？心願完成了嗎？”
璟晚才終於有所反應一般，慢慢地擡起頭，說道：“我不知道我的心願到底是什麼。”
“哦？”那個人影說道，“可是你那日明明答應得很爽快。”
璟晚本來覺得委屈，一下子沒忍住，哭出了聲，她的嗓子本來有一些沙啞，如今一哽咽，越發不大好聽了。
她搖了搖頭，說道：“那不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她不是真的想要殺掉秦簫徹的。
將匕首刺入他身子裏面的那一刻，她終於意識到了這一個問題。
那些對天發誓一定要殺掉秦簫徹的日子，她爲了殺掉秦簫徹，一直咬着牙將所有的痛楚都撐了過去。
這才發現，其實根本不是。
所以那些日子支撐她過去的到底是什麼呢？
那個影子搖了搖頭，說道：“璟晚呀，你這樣，我很爲難的。”
她又向璟晚走近了一步，說道：“那日交易已成，我助你完成心願，你便把你自己交給我，這都是說好的啊。”
璟晚咬着脣，不肯說話。
那個影子十分惋惜：“出爾反爾可不好，君子不成便小人了，璟晚，對不住了。”
說完，她擡起了手。
“璟晚！”
忽地有一聲急促的聲音乍起。
璟晚下意識側過臉，面向那個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個影子也往那個聲音出來的地方看了一眼，低聲啐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說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璟晚無力地癱軟，靠在了牆。
這個聲音她熟悉得很，是不必警惕的那種。
滄琰小跑了過來，將璟晚扶住了，輕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璟晚擦了擦自己的臉，沙啞着說道：“沒事，謝謝你。”
滄琰看了看四周，臉色沉了沉，說道：“我帶你回去。”
璟晚卻不動。
滄琰的動作頓了頓，問道：“你是怕秦簫徹？”
聽到了這個名字，璟晚終於有了反應，她動了動，問道：“他怎麼樣了？”
“沒事兒，是小傷，對於秦簫徹來說個把日好了，傷疤都不會留一個。”這倒是實話，修仙之人身體好得很。
璟晚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從滄琰的懷抽了出來，沉默地兀自往前走。
滄琰趕忙追了她，說道：“你怎麼了？不回去麼？”
她搖了搖頭，沉默地往前走着。
滄琰將她一拉，說道：“你在愧疚？”
璟晚停住了自己的腳步，頓了頓，她正欲擡腳。
滄琰很快又問了一句：“還是你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璟晚收回了將要踏出去的那隻腳，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不用擔心的。”猜到了璟晚心裏頭在想一些什麼，滄琰也暗地裏面鬆了一口氣，她說道，“其實秦簫徹沒有怪你，他只是腦子不大好，不大會表達自己罷了。”
也許是滄琰那一句“他只是腦子不大好”，璟晚嘴角略微有一些抽搐，只是很快平靜了下來，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這麼多年了，她與秦簫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秦簫徹的性子她摸得算是清清楚楚。
璟晚有一些遲疑，但是方纔那般的秦簫徹她從未見過，才讓她那般心悸。
“回去吧。”滄琰溫溫和和地說道，“他真的不會說你什麼的，若是說了，我替你動手。”
璟晚猶豫了。
站在原地仍舊沒有動，也沒有反駁滄琰一句話。
滄琰實在是有一些詞窮了，末了，只憋出了一句話：“若是要走，你打算去哪裏？”
是啊，和秦簫徹在一起這麼久了，若是驀然離開，天大地大，她又能夠去哪裏呢？
滄琰的這一個問題，讓她徹底動搖了。
滄琰看着璟晚臉色緩了一些，自知自己說的話起到了作用，又趕緊說了一句：“大不了你先回去，不與秦簫徹見面是了。”
是這一句話，璟晚終於點了點頭。
滄琰笑眯眯地牽過璟晚的手，說道：“走吧，我帶你回去。”
璟晚卻再一次推開了滄琰的手，直言拒絕，說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她慢慢吞吞地往季羨舟府邸的方向走了過去，如履平地。
若不是知道璟晚目盲，眼睛處還綁了一個黑色的布條，滄琰幾乎以爲璟晚是看得見的。
她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空無一人的小巷，掃視了一遍，什麼異動都沒有。
滄琰狐疑地皺了皺眉，大步跟了璟晚的腳步。
剛剛明明感受到了妖氣，這才追了過來，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璟晚的神色也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莫非真的說是她感受錯了？
滄琰甩了甩頭，湊到了璟晚的身邊，說道：“哎，我跟你說啊，秦簫徹其實很喜歡你的，你要不要也考慮喜歡一下他啊……”
璟晚的腳步越來越快，似乎是不忍聽滄琰在她身後的絮絮叨叨。
看到璟晚進了屋子，滄琰總算鬆了一口氣，嘆道：“終於安全了。”
季羨舟從側面迴轉了過來，看着滄琰，低聲說道：“沒有什麼妖氣。”
滄琰揉了揉眼睛，擰着眉，說道：“我剛剛明明感受到了，這小妖跑得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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