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不管是當今的皇帝陛下，還是想要利用她的晉王殿下，都不需要擔心她會有“功高震主”“揭竿而反”的一天。
女人嘛，還能做成什麼大事不成？
該說這位晉王殿下真是算無遺策嗎？
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後，趙灩凝反倒是不生氣了，還有些佩服——因爲一旦你將人放在對手的位置，而不是隊友的位置，你的他的看法便會大不一樣。
她衝着李弘度豎起了大拇指：“晉王殿下真是深謀遠慮，運籌帷幄，就您這手段，還怕搞不定區區一個信王嗎？”
“你就別嘲笑我了。”李弘度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我的計劃也都和盤托出了，你也沒得別的選擇，不如我們來商量一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和睦共處吧！”
趙灩凝說：“行，那你先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和睦共處。”
李弘度無奈：“首先，你跟我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
趙灩凝問：“那需要我給您磕頭行禮嗎？”
李弘度看着她，眼神裏滿是無可奈何：“我跟你說認真的。這裏是邢府，雖然我與那邢德容並不曾有過交集，但人家宦海沉浮，什麼沒見過？那老太太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你要是不能表現自然，他們很容易就會察覺到異常的。”
趙灩凝聳了聳肩：“所以呢？察覺到了又怎麼樣？反正山高皇帝遠的，要不你乾脆將人收入麾下得了。”
李弘度冷下了臉：“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趙灩凝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可沒有什麼忠君愛國的概念，對她來說，調侃皇帝老兒就跟他們調侃戲子沒什麼差別。
不過以後，還是需要時刻自我反省，養成“謹言慎行”的好習慣纔行。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然後，是邵宇鋒的聲音：“公子，管家讓人送了些喫的過來。”
邵宇鋒敲完門之後，就退了兩步，安靜地等着人來開門。
幾乎沒怎麼等，門就從裏面開了。
見到來開門的是趙灩凝，邵宇鋒似乎是早有所料，並不怎麼意外，倒是那兩個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看着趙灩凝的眼神都變了。
趙灩凝也不理會他們，跨過門檻，就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到她已經推開自己的房間門，擡腿正準備邁進去的時候，其中一個丫鬟才反應了過來，叫住了她。
“趙姑娘，請等一下。”
趙灩凝收回擡起的腳，轉身朝她看來。
小丫鬟小跑過來，捧着食盒，送到她面前：“趙姑娘，這是給您準備的宵夜。”
“謝了。”趙灩凝接過食盒，轉身進門，然後就將門給關上了。連一絲解釋自己爲什麼會在大晚上出現在李弘度房裏的意思都沒有。
另一邊，李弘度也接過了食盒，反倒是很認真地解釋了一句：“趙姑娘憂心貴府小公子的病情，剛剛在屋裏拿我施針練手呢，可能有點累，所以心情不好，並不是有意輕慢二位姑娘，還請二位姑娘不要介懷。”
兩個丫鬟連道不敢，羞澀地互相推搡着跑開了。
邵宇鋒的手上也提着一個食盒，他提起來掂了掂，朝李弘度說：“要不我陪公子一起喫？”
李弘度點點頭：“進來吧！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
邢府給準備的夜宵非常豐盛，有面、有餛飩、有粥、有肉、有小菜……每個人的食盒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分量不多，但種類很全，基本上考慮到了甜酸鹹辣各種不同的口味。
不愧是真正的富貴人家，別人都喫不上飯的時候，他們連給客人準備個宵夜都能精緻如斯。
邵宇鋒也有些日子沒喫過這麼精緻的食物了，正喫得開心呢，就被自家主子的話給驚到了，一個不慎，嗆到了，拍着胸口咳個不停。
李弘度看他咳得難受，又想起來之前在鬱蒼山的山洞裏時，趙灩凝見到景元被嗆到時的緊張，忍不住問：“你沒事吧？要不我去請趙姑娘過來給你看看？”
“不，不用。”邵宇鋒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了回來，“公，公子，你剛，剛剛說，說你把事情全都跟趙姑娘說了？”
“不說又能怎樣？反正她也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李弘度對此倒是很看得開，“放心，她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該怎麼做。”
邵宇鋒終於緩了過來，拿起壺往嘴裏灌了大半壺冷茶，這才說道：“公子，我不是不信你看人的眼光，實在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既然她這麼聰明，那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有別的想法？畢竟，她手上還有景元這個籌碼。”
“景元不足爲慮。在我眼皮子底下，他掀不起浪來。”李弘度知道他喜歡喫餛飩，便將自己的那一份也給了他，“再說了，他是懿禾姐姐的孩子，由懿禾姐姐親自教導，品性上面絕對不用懷疑。”
提到懿禾公主，邵宇鋒的目光也溫柔了不少：“懿禾公主遠嫁北齊的時候，我也就跟現在的景元差不多大，她是我見過最美最溫柔最善良的人，陛下的公主也不止她一個，爲什麼就選中了她去和親呢？”
“因爲她是嫡公主，是孝文太子一母同胞的姐姐，有人不放心她留在太子身邊。就像我必須離開京城一樣，她也必須離開。”
邵宇鋒眼眸中的溫柔傾刻散去，驟然凝結成霜：“然後，太子殿下就被人害了……”
知道自己失言了，不待李弘度發怒，邵宇鋒立馬岔開了話題：“公子，就算您願意相信這位趙姑娘，可那個殷九娘呢？她已經知道了公子的身份，留着她怕是個隱患。”
“你還能動得了她不成？”李弘度點燃了桌子上的小火爐，開始熱茶，“你打不打得過她先不說，她背後還有一個蟻幫，螻蟻遍佈天下，你動了他，那些螻蟻們還不全都來找我拼命了？”
“是屬下思慮不周，公子教訓得是。”
“行了。”李弘度擺擺手，“你回房去吧！折騰了一天，我也困了。”
“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