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外天井裏，已經站滿了人。
“趙姑娘。”管家最先走過來，弓着個身子，陪着個笑臉，比起昨天來，態度更是恭敬了不少，“我家老太太和老爺夫人都已經在這裏等候姑娘多時了，姑娘是先洗漱，還是……”
趙灩凝沒等他把話說完，就“砰”的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大清早的就被人堵門口，晦氣。
管家吃了個閉門羹，卻是敢怒不敢言，轉過頭來，還要保持笑臉：“老夫人，您看……”
老太太眼皮都沒擡一下：“沒眼力見的蠢東西，還不安排人去伺候趙姑娘洗漱。”
房門再次被敲響的時候，趙灩凝開了個門轉身就走，不用看，都知道這次進來的肯定是邢府的丫鬟。
雖然不太喜歡邢家人這類似威逼般的集體出動，但她也不至於去爲難丫鬟，拿她們出氣。
等到趙灩凝梳洗好了，再次開門出來的時候，老太太也都已經站起了身，就在院子裏的天井站着。
昨天夜裏，又開始下起了雪來，白茫茫的一片中，老太太一身絳紅色的衣服看着格外顯眼。
“趙姑娘。”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聽說趙姑娘喜歡喫辣，老身特意囑咐廚房給姑娘做了一桌辣菜，趙姑娘要是洗漱好了，不如跟我們一同去前廳。”
這是對她不放心，又去調查了一番？
趙灩凝倒也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他們謹慎一些也是應該的。
不過喫飯嘛，還是算了。昨天的宵夜還沒消化完呢！
“不用了，我現在還不餓。”趙灩凝不喜歡兜圈子，更不喜歡沒完沒了的試探，索性乾脆問道，“幾位是決定好了嗎？”
老太太說：“趙姑娘，我那孫兒是個要強的，脾氣也跟頭倔驢似的，他說他寧願死，也不要一輩子癱在牀上。我們也找人打聽過了，趙姑娘的醫術，的確是有獨到之處，還請趙姑娘想想辦法，讓我孫兒重新站起來。老身給你跪下了。”
她說着，就要下跪。
這種事情，趙灩凝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好像每個瀕臨絕望崩潰的病患家屬，都要來這麼一遭。
所以，在老夫人一開口的時候，趙灩凝就猜到了她會做什麼，所以在她剛剛彎曲了膝蓋的時候，就一把扶住了她：“老夫人，你跪不跪我，我都會盡全力救治邢公子。你跪我，倒不如去跪菩薩，求菩薩保佑，他吉人天相。”
老太太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黑，腿一軟，人就往後倒去。
“母親……”
“太太……”
“老夫人……”
老太太這一倒下去，衆人都慌了神，七手八腳地就去扶人。
邢夫人擠不進去，又撲向了趙灩凝，抓着她的手，問：“趙姑娘，我兒真的沒救了嗎？”
趙灩凝莫名其妙，想要掙開她的手，卻被握得更緊了。
這位大姐看着弱不禁風的，手勁竟然不小，趙灩凝都使出了七八成的力氣了，居然沒能掙脫。
邢夫人連忙抹乾眼淚，也是又哭又笑地問：“不，不是這個意思嗎？那你剛剛爲什麼說讓我們去求菩薩？”
“求個心安啊！”趙灩凝理所當然地說，“反正你們怎麼求我，我也只會盡力。最多說一句解決掉他體內的寄生蟲沒大問題，但是想要讓他重新站起來，我確實沒把握。”
邢夫人慢慢地鬆了手，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喜歡嚇唬人完呢？昨天還說，要弄死他身上的蟲子都可能會危及性命呢，今天就說治好是沒問題了。
若不是她有言在先，就按照說好的價錢來，治不好一百兩銀子，治好了一百兩金子，他們都要懷疑這小姑娘說話大喘氣的，是想要擡價。
“不過，我有個條件……”
趙灩凝話還沒說完，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老太太就說：“趙姑娘想要什麼只管開口，只要是我們邢家辦得到的，一定找來送到姑娘面前。”
“我不是要什麼東西，”趙灩凝說，“小公子這情況，光靠喝藥是喝不好的，需要長期接受鍼灸，所以，他得和我去鹿山。”
“去鹿山？”
老太太和兒子、兒媳婦面面相覷。
見老太太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邢德容斟酌了一下，衝趙灩凝問道：“趙姑娘，犬子畢竟是個病人，也不便挪動，你看這樣行不，你就留在我們邢府爲他醫治。”
不等趙灩凝拒絕，邢夫人也說道：“趙姑娘，我們也知道你的時間寶貴，你看這樣行不，除了答應你的黃金千兩，我們再加一千兩，不，再加兩千兩。如果你是不放心家人的話，我們也可以將你的姨娘的兄弟姐妹們都接過來。你放心，他們若來了，也一定和姑娘一樣，是我們邢家的貴賓，絕對不會怠慢了他們。”
寧願興師動衆讓他們全家搬過來，也不願讓自己兒子一個人搬過去，這邢家人真的還想瞞住他們家小公子的病情嗎？
“我家裏那麼多人，你們照顧得過來嗎？”趙灩凝嗤笑了一聲，“我家裏可不只有姨娘和四個兄弟妹妹，還有很多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們。接下來，還會來更多。既然你們查過我了，應該知道她們都是誰，是從哪裏來的。我是不會丟下她們不管的，你們要是願意將她們接過來一起照顧，那我也可以接受。”
那些小姑娘是什麼身份，他們當然知道，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他們才更加不願意自家的孩子去那裏。
可是如果將人給接過來……且不說他們住不住得下這麼多人，若是真讓那些窯子裏的女人進了門，他們邢家的臉該往哪裏放？
良久，邢德容才說：“趙姑娘，這事還請容我們商量一番。”
“你們商量沒問題，但我的話得說在前頭，要麼他跟我去鹿山，要麼你們另尋高明，沒得第三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