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將這事搞清楚，她是寢食難安。
昨晚上光顧着殷九孃的事了，都忘了讓他去查寄生蟲的事。
果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各種事情多了，就總容易丟三落四、捉襟見肘的。
要不，這些大事還是交給李弘度那種大人物們去操心吧？
雖然邢德容說還要考慮一下，讓不讓兒子去鹿山的事，但他的病也不能不管。
趙灩凝沒急着去喫飯，而是去了一趟邢子言的房間，又仔細給他做了個檢查。
這一次，邢子言非常地配合，直到她檢查完之後，才說道：“趙姑娘，不管我家裏做出什麼決定，我希望你都能以我的意願爲先。”
趙灩凝朝丫鬟招了招手，拿過溼巾擦了擦手，然後才問：“那你的意願是什麼？”
邢子言說：“要麼死，要麼站起來，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趙灩凝問：“你忍心讓你的家人白髮人送黑髮人？”
邢子言反問：“那他們又怎麼忍心看着我人不人，鬼不鬼？我這樣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趙灩凝說：“我也很想尊重你的意願，但如果沒有你的家人同意，我也沒有辦法將你帶走。”
“我願意跟你走。只要你能讓我重新站起來，你要我去哪裏都行。我都聽你的。”
“我的職責是治病，不是說服你的家人同意你治病。想跟我走，就想辦法說服你的家人吧！”
給邢小公子留下這麼一句話後，趙灩凝便去找李弘度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弘度和邵宇鋒都變了臉色。
其實在知道邢子言的病是喫野味吃出來的時候，他們就覺得膈應了。
之前在鬱蒼山的時候，趙灩凝死活不肯喫野味，他們還覺得人家矯情。現在，他們真是恨不得將早就消化了的重新吐出去。
做了一番心裏建設後，李弘度才問：“你的意思是，整個洛縣，還有很多可能也感染了這種寄生蟲的人？”
趙灩凝點頭：“存在很大的可能性。寄生蟲的種類很多，也不只是通過喫野味感染。還可能通過飲用生水、甚至是洗澡、洗菜、洗衣服的時候，傷口接觸了帶蟲卵的水而感染。”
邵宇鋒說：“公子，真要是像趙姑娘說的這樣，這以後很多東西都不能吃了，恐怕會引起更大的恐慌。”
李弘度說：“能不能喫的，真到了餓極了的時候，誰還會管這個？不過能夠喫得起肉的，畢竟還是富貴人家居多，我倒是覺得這是個機會。”
就知道，這種野心家最是沒有良心的。
別人的困苦，對他們來說，卻是難得的機遇。
李弘度問：“趙姑娘，治好邢子言，你需要多久的時間？”
趙灩凝聳了聳肩：“如果只是殺死他體內的寄生蟲的話，也不用多久，一兩個月就差不多了吧！但是如果要讓他重新站起來，這個說不準，有可能一兩年，也有可能到他死，都無法恢復。”
“一個兩個月？夠了。”李弘度根本不關心邢子言是不是能夠站起來的事，他所關心的是，怎麼利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來將趙灩凝的“神醫”之名徹底穩住。
“所以呢？到底要不要告訴大家寄生蟲的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做一批驅蟲藥丸，如果是情況不嚴重的，喫一顆藥丸下去就差不多了。”
李弘度說：“你就算現在告訴大家，別人也未必會信。就算信了，也未必放在心上。據我所知，很多地方都有各種寄生蟲導致的疾病，其中有一些還會致死，但當地的居民卻不在意……或者說，他們在意，但是也沒有辦法。不過藥丸的話，還是可以先準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趙灩凝問：“那我就負責醫治邢子言，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對。”李弘度點頭，“其他的就交給我來安排。”
趙灩凝看着又開始飄落的雪花，突然問：“還有差差不多一個月，就過年了，你也該回去了吧？你們過年，應該是要進京去過的吧？”
李弘度點頭：“是。就等伯淵回來，我們就該動身啓程了。你放心，柏先生會留下來，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找他就行。”
他留下我纔不能安心吧！
但這話，趙灩凝也只是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在李弘度離開之前，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定。
“之前我跟你提過的，那種高產作物的事情，你派人去找了嗎？馬上就過年了，過完了年，就要考慮農耕的事了。一年之計在於春，春耕時節，一天都耽擱不得。”
她願意大批量地收下那些姑娘們的原因，除了憐憫，除了想要嘗試從根本上改變女人的命運——給她們提供工作機會，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想要弄一個農場。
隨着食物的匱乏，社會的動亂，自給自足，才能夠保證自己和家人不用挨餓受凍，也不用受到外面世界的侵擾。
但前提是，得想辦法從外面引入高產農作物啊！大米小麥雖然好喫吧，但產量太低了。
李弘度沒有回答，而是去看邵宇鋒。
邵宇鋒說：“已經派人去打聽了，應該還需要一些時日。”
趙灩凝說：“那你催催他們，年前給我答覆。”
“這……”邵宇鋒面帶難色，“趙姑娘，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不是我要爲難，過完年後，就要開始準備春耕的事了，難道你想讓我再荒廢一年嗎？”不給邵宇鋒辯駁的機會，趙灩凝緊接着說，“我明年要種的是示範田，爲的是讓大家都知道這些沒見過的東西，不但產量高，生長週期短，而且還能喫。能喫，懂嗎？早一年，能多救活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這麼大一定帽子扣下來，邵宇鋒哪裏還敢說話，求救般地看向李弘度。
邵宇鋒和盛伯淵雖然名義上是護衛，但李弘度是將他們當親弟弟看待的。
“趙姑娘，殷九娘見多識廣，交遊廣闊，或許你可以去那邊打聽一下。”
簡直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殷九娘這種人物，要是真的跟她回去當個武術教練，那纔是暴殄天物。
趙灩凝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轉身就跑。
身後，李弘度問她：“不喫過飯再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