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茂遲遲沒有做聲，畢竟這真的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事關皇子，哪怕是一個已經常駐封地，並不受寵的皇子，但只要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那就離不開這場是非。
他一個小小的知縣，實在是沒有摻合進去的資格。
秦廣茂不說話，馬金寶也不敢擅自打擾他，書房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他想立馬逃跑。
過了許久，久到馬金寶的肚子都發出了“咕咕”的聲音，秦廣茂這才長長一聲嘆息：“先去喫飯吧！”
馬金寶以爲自己聽錯了：“姐夫，剛剛那個問題……”
“先喫飯，這事不着急，暫且觀望吧！”
秦廣茂說着，就往書房外走。可能是真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吧，他走得很急。
馬金寶沒想到自家姐夫居然耍賴，呆愣了一會，才追了上去，不依不饒地問：“姐夫，以我現在和趙姑娘的關係，你想要明哲保身，怕是不太可能吧？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你總得給我透個底吧？難道連我都不能說嗎？”
秦廣茂白了他一眼，那眼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馬金寶莫名其妙：“你瞪我也沒用。這事也怨不得我。我剛開始招惹她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她背後還有一個晉王殿下啊！而且我覺得我姐說得沒錯，這其實是好事啊！說不定你真的就乘風直上，平步青雲了呢？”
“還乘風直上？小心這股風颳歪了，摔個粉身碎骨！”
“姐夫，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恐嚇我做什麼？”馬金寶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道，“姐夫，你真的不用掙扎了。他們那些人啊，一個比一個精，我們是鬥不過人家的。”
秦廣茂停下了腳步，狐疑地看着他，問：“剛剛在你姐屋裏，那位趙姑娘跟你說什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這，這個……”
秦廣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立馬拉下了臉，嚴肅地問：“你們到底說什麼了？”
馬金寶沒辦法，只能將剛剛趙灩凝的話又轉述了一遍。
秦廣茂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
“哎呀，姐夫，你就放寬心吧！那趙家和張家的背後，總不會再來一個皇子王爺吧？現在趙姑娘不但與晉王關係匪淺，對那洛縣的邢家也有恩情，拿捏那兩家，還不是輕輕鬆鬆的？我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呢？”
“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種大事上面，到犯糊塗了？”秦廣茂說道，“那趙姑娘的身份，你不會不清楚，當初瑚州趙家被抄了家的事，四海皆知。雖說罪名是‘莫須有’，但你要知道，那可是通敵的罪名，保住了一條命，都是他們舍盡了家產。這種人，晉王都敢碰，你覺得其他幾位皇子能放過他嗎？真要是發生了什麼，這位趙姑娘就會成爲晉王致命的弱點。”
馬金寶卻不認同：“那是你小瞧了趙姑娘。我倒是覺得，要是他們真敢拿趙姑娘做文章，她自己就能夠反擊回去。而且我覺得趙姑娘和晉王殿下所圖極大。你能夠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夠想到。這次寄生蟲的事情，或許對他們來說是極好的機會……姐夫，這種時候，就算你有所顧慮，也不該做他們的絆腳石。其他皇子我們得不得罪得起，我不知道，但這位趙姑娘和晉王殿下，可是近在咫尺，我們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他說着，又嘆息了一聲：“他們神仙打架，殃及到的總是我們這些小魚小蝦。既然你已經答應了趙姑娘……那就去做吧！真要是……唉，算了。”
看着自家姐夫唉聲嘆氣地走了出去，馬金寶撇了撇嘴。
他向來不欣賞自家姐夫的過分謹慎，收益是和風險匹配的，別說現在他們已經在渾水裏了，根本就摘不乾淨，就是還沒在渾水裏，他也想要去趟一趟。
人活着，總得有點追求吧？
馬金寶跟在姐夫身後，一路走到了前廳，這邊已經備好了飯菜。
他看了眼桌上就只有兩副碗筷，奇怪地問：“趙姑娘呢？沒去請她過來嗎？”
丫鬟回答：“趙姑娘已經離開了。”
馬金寶愕然：“怎麼就離開了？飯都不吃了？”
丫鬟說：“趙姑娘說回去也方便，家裏還有病人，需要回去看看，等下午城門關閉之前再過來。”
下午還過來啊！
馬金寶說：“那你叮囑廚房，今天晚上多備幾個好菜，晚上的宵夜也得準備。”
“是。”
這邊馬金寶和姐夫喫午飯的時候，另一邊，趙灩凝坐在馬車裏，急匆匆地往東籬別院趕去。
如今整座鹿山都歸了她，包括這鹿山城的居民們最喜歡的踏青的地方，也囊括在內了，雖然明明鹿山成了她的私產，但是別人還是想進就進，根本沒有這是別人家的地方的自覺。
所以入山口處，雖然並沒有門和柵欄，但是在旁邊搭了間小屋，算作門房，以便有客人來的時候，可以及時進去通報，順便也可以注意一下附近的農田和菜地。
門房就是之前幫她看家的那對夫妻，他們人不錯，無兒無女，趙灩凝和他們合作得也算是愉快，已經答應了他們，如果他們老了幹不動了，會給他們養老送終。
所以他們對趙灩凝，也算是盡心盡力。
這不，馬車纔剛過駛進回家的石板路，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大聲訓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居然跑到我們家的菜地裏來偷菜來了？”
這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聽着頗有些兇狠。
“跟你說話呢？往哪裏跑？”
趙灩凝掀開車簾，衝車夫說：“停車吧！我下去看看。”
這邊的山道，足以容得下三輛馬車並排而行，所以也不用特意靠邊停，車伕應了一聲，立馬停下了車。然後從旁邊的車轅上搬下來一張小凳子，讓趙灩凝踩着凳子下車。
趙灩凝道了聲謝，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剛繞過一株香樟樹，就感覺有人朝這邊衝了過來。
她下意識往旁邊一閃，然而衝過來的那人很少慌張，在發現前面有人的時候，驚恐之下，一個踉蹌，自己就將自己給絆倒了，整個人幾乎是飛起來然後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而隨着他這一摔，被他抱在懷裏的小白菜和蕹菜也都脫手飛出，一根不剩地全都砸在了趙灩凝的身上。
趙灩凝被劈頭蓋臉地砸了一身的菜，一邊搖頭將菜葉子抖下來，一邊又往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