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暖側頭看着剛纔還扒着電梯門的於珊珊瞳孔擴散，如同一片枝頭顫抖的落葉狠狠跌在地上。
“我的孩子！”
她震耳欲聾的哭聲像是深夜裏怪叫的老鴰，高亢難聽。
羅老爺子也是腳步凌亂，搖搖晃晃趔趄了幾步，在管家的攙扶下才勉強靠柺杖支撐着站定。
他原本挺直的背微微彎了下來，彷彿在聽聞孫子死訊的那一秒就瞬間老了十歲。
這個老人，在短短半天時間裏經歷了人生的悲歡離合。
那個纔剛剛認下了不到四個小時的唯一孫子，就這樣在他的眼前永遠失去了鮮活幼小的生命。
長久得沉默。
靜謐的客廳裏，誰也沒有說話。
秦暖暖斂眸，用指尖輕輕摸了摸挺翹的鼻尖。
也許，這個人世間真的是有因果緣法的。
羅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忽視雲曼殊的孩子，讓兩個孩子先後夭折，他盼了二十多年的繼承人，好不容易盼來了。
他卻還想要利用雲曼殊。
然後，孩子一天之內沒了。
甚至到現在連兇手都還沒有找到。
這輩子羅家的下一輩還有希望嗎？
誰也不知道。
靜謐了一刻鐘。
躺在羅二爺懷裏的於珊珊被掐住人中，終於是醒過來了。
她虛弱的睜開眼睛，迷茫失焦的無光眼瞳掃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像是很久纔看清楚對方。
“我這是在哪裏？”
她虛弱的問，好不容易纔反應過來，腦海裏立刻回想起了她剛纔經歷的那一切。
“啊——”
尖叫聲再次響起，她抱着自己的腦袋瘋了一般的大叫。
羅老爺子終於擡起頭，陰沉着臉。
“把這個瘋女人扔出去。”
他原本就打定了去母留子的想法，更何況現在孩子也沒了，他更加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女人有機會踏進羅家的大門一步。
羅二爺遲疑。
他滿臉沉痛，紅着眼睛望着羅老爺子，哽咽着說。
“爸，姍姍她剛剛失去了孩子，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她比我們更加痛苦，就讓她暫時在羅家休息幾天吧，就當是我求求你了。”
羅老爺子看着渾身是血的於珊珊，不悅得皺緊了眉頭。
卻見於珊珊忽然推開而來抱着自己的羅二爺，跌跌撞撞得跪在了她的面前，不顧手上的傷口和鮮血，緊緊拽着羅老爺子的袖口。
羅老爺子低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於珊珊。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掃過於珊珊抓着自己袖口的手，袖口上已經是一片血紅。
他只是肅着臉開口。
“我會找到兇手，也會讓兇手付出代價，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只要您給寧寧報仇，我願意當牛做馬，答應您任何條件！”
“哦？哪怕我讓你永遠離開我的兒子？”
於珊珊像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她轉頭依依不捨望着羅二爺，眼睛裏擠出幾滴眼淚。
最終點頭。
“我是一個母親，我愛自己的孩子，我願意爲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我深愛着二爺，可是我如果指向着自己的快樂，忘記我孩子的仇，我就不配當一個母親，不配做人！”
這番話聽得羅二爺心如刀絞。
他也順勢跪到了羅老爺子面前。
“爸，你要罰就罰我吧，不要再傷害姍姍了!”
羅老爺子目光淡淡掃過他們兩人，開口吩咐。
“小少爺溺水的時候誰看見了，把人都給我叫來。”
客廳裏一片肅殺。
那些醫生們都下去地下層處理後事了。
至於能跑得傭人也都躲開了，不敢去觸羅老爺子的眉頭。
一個女傭跪在客廳冰冷的地磚上，害怕得連連顫抖。
她渾身溼漉漉的，頭髮上滴下來的水在深色的地磚上匯聚成幾個小水潭。
“小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羅老爺子拄柺杖的聲音擲地有聲，如同重錘砸在小雪的心底。
她不知道多少次看見羅老爺子用手裏頭的這根實木柺杖抽人，把人抽得皮開肉綻，她早就已經有了心裏陰影。
現在羅老爺子用低沉陰鬱的聲音一開口，她立刻全都老實交代了。
“小少爺一直在池塘邊，他說要餵魚，魚食剛好用光了，我就去拿。”
說到這，她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擡頭望向沉着臉的羅老爺子。
“然後呢！”
小雪對上羅老爺子陰沉沉的面容，立刻害怕的低下頭。
“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又一道人影一閃而過，穿着和秦小姐一樣的裙子，背影和身段也很像，然而小少爺就浮在池塘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