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連本帶利兩千六百萬，你要是還的出來我們就算了，你要是還不出來，你身上這些骨頭還能賣幾個錢……”
蜷縮在地上的秦建業一語不發，嚇得臉色蒼白。
古銅色皮膚的男人皺了皺眉，直接把手裏燃着火星的香菸按在秦建業胖出好幾層褶子的脖頸上。
“聽到了就回話！”
秦建業發出一聲殺豬般淒厲的嚎叫，四肢抽搐了幾下，瞪直了眼睛，不敢不回。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古銅色皮膚的男人重新站起來，朝着秦建業臉上吐了口痰，罵了一句什麼，招招手帶着人走了。
秦建業躺在滿是水漬的廁所地磚上，只覺得骨頭一陣一陣的發冷。
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大哥，這死肥豬真是惡毒，竟然讓我們去惹邵九爺那樣的人物，那位爺別說是我們，就是上面的上面的上面的上面見了也要跪着伺候啊！”
“讓他去要錢，要到了往後就躲遠點，要是要不到，哼哼……”
“……”
接下來的話秦建業都聽不清了，他只覺得無比的後悔。
如果……如果他當初對秦暖暖好一點，是不是就不至於發生今天的事情了呢？
可他不想死，即便是絕望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像死。
秦建業看見被隨便扔在地上的那張DNA鑑定，他手腳並用的爬過去，緊緊摟在懷裏。
他還有秦暖暖……
秦暖暖是他的親生女兒，親生女兒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親爹去死的，對，絕對不會的！
只不過是區區兩千多萬而已，對於邵九霄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只要從邵九霄手裏漏下點都不止這些。
說不定他還可以多要點，他還有機會再翻盤。
畢竟，秦暖暖是他的女兒，邵九霄是他的女婿。
他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那是他應得的。
一想到這裏，秦建業就激動地嘿嘿笑起來，腦海之中充滿了對美好未來的無限遐想，就連身上的那些疼痛，他都一時間感覺不到了。
第二天，秦建業就出院了。
他用着身上爲數不多的錢買了一件還算得體的衣服，就想要去水天湖墅找秦暖暖。
誰知道，在進入內部道路的那個入口，秦建業就被攔了下來。
不管秦建業怎麼證明他是秦暖暖的父親，崗哨裏的保鏢只有兩個字。
“回去！“
秦建業沒辦法，只好買了乾糧在這個口子上蹲了兩天。
可每次看見邵九霄的車子進進出出，他都想要上去攔車，可司機就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直接一個油門加速過去。
秦建業怕死，只能躲開。
連續兩天之後，秦建業知道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
他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時間只有一個月，超過了這個時間，他只有死路一條，那些人可不是講道理的人。
他租了輛車，指望能在秦暖暖出門的時候見個面，誰知道秦暖暖她根本就不出門。
秦建業放棄了。
他想。
找不到秦暖暖，找邵九霄也是一樣的。
一個是他女兒，一個是他女婿，女婿是半個兒子，他是邵九霄的爸爸，問邵九霄要點錢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於是，秦建業就去了盛世集團。
可他到了盛世集團樓下，仍舊是進不去。
門口的保安攔着他，非要有進出的門禁卡才能進，否則就要預約。
秦建業就告訴保安，他是秦暖暖的親生父親，盛世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的親爹，同樣也是邵九爺的岳父大人。
保安聽了這話之後，先是愣了愣，最後終於從秦建業那張蒼白浮腫又滿是傷痕的臉上看到了一點熟悉的痕跡。
似乎和他在新聞上面看到的秦建業長得真的挺像，只是消瘦了很多，也蒼老了很多。
保安想了想，就去跟保安隊長商量。
保安隊長也不敢輕易就下了決定，畢竟是董事長夫人的親爹，雖然父女倆鬧翻了，但是那一層血緣關係還在，他們要是這樣把人趕出門去，到時候追究起來誰也不能負這個責任。
這樣想着，保安隊長就找了個能負責的人。
可憐又可恨的秦建業又倒黴了一次。
他鼻青臉腫，衣衫襤褸被扔出盛世集團大廈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
秦建業不甘心就這樣算了。
他不能就這麼餓死。
於是，他扔了臉皮不要，直接在盛世集團大門口做了個乞丐，每天就是向人要錢，一邊等着秦暖暖或者是邵九霄出現。
不知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亦或是命運就是如此，竟然還真的讓秦建業等到了秦暖暖。
當他看見秦暖暖被邵九霄摟在懷中，身邊是十幾個保鏢簇擁着往外走時，一股莫名的嫉妒和落差從秦建業心底油然而生。
此時此刻的秦暖暖從頭到尾都是一身名牌，就連耳朵上的兩顆鑽石耳釘都比他這條命值錢，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透露着精緻。
半點也不像是已經嫁做人婦，反而像是一個天天被捧在掌心嬌寵着的小公主，邵九霄甚至連走路都捨不得秦暖暖多走一步。
反觀他這個父親呢？
一身已經十幾天沒有換過的衣服，上面沾滿了汗漬油漬和各種深深淺淺的髒污，伴隨着一陣陣腐臭味。
衣服像是結了一層硬殼，有些發硬，上面不知道都是些什麼，光是發揮想象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秦建業顧不上攔着人要錢，直接端着手裏的破碗朝着秦暖暖的方向快步跑去。
嘶啞的喉嚨裏叫着秦暖暖的名字。
“暖暖！暖暖！我的女兒！我的寶貝女兒！”
他像是一個渾身惡臭的瘋子，引來無數人的圍觀，邵九霄也是停下了腳步望向他。
秦建業的心底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堂堂盛世集團的掌權者，名震整個S城的邵九爺有他這樣一個當乞丐的岳父老泰山，是不是面上無光，會不會因爲這樣連帶着厭惡秦暖暖，回家之後大吵一架，然後大打出手，又或者是想要把她丟掉。
顯然，秦建業的腦洞有些大了，總是想着些不切實際的玩樣兒，也難怪做什麼事都做不好。
秦暖暖聽到秦建業殷切的聲音，終於也看到了秦建業本人。
秦建業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好幾個口子，大概是和別的乞丐搶地方睡覺的時候打架扯破的。
之前被打了的傷還沒有好，之後又添了不少新傷，一層疊着一層，再加上十幾天沒洗臉了，秦暖暖險些認不出這個人。
唯一的好處就是，秦建業再也喫不到大魚大肉了，每天只能從垃圾桶裏刨點東西喫，肥胖的身體在十幾天裏就瘦了二三十斤，血壓也正常了。
只是大概是胖久了，現在瘦下來皮有些收不回去，鬆垮垮得耷拉下來，比幾個月前蒼老了不少，像是一塊風乾了的橘子皮，到處都是褶子。
她早就知道了秦建業在盛世集團樓下做了乞丐，邵九霄當然也知道。
只是他們倆個人都沒管，讓他好好體驗體驗生活的不易。
反正當年如果沒有尹清澄，秦建業也不過是一個從鄉下來的窮小子，一清二白什麼也沒有。
他享受了二十多年的福，也該過回去從前的日子了。
至於今天的見面，也是秦暖暖特地來的，否則憑着秦建業只在盛世集團樓下要飯這點操作，秦暖暖能讓他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
她只是覺得，她跟秦建業之間也該有個瞭解了。
秦暖暖冷眼睥睨着被保鏢攔住的秦建業，嗤笑了一聲。
好好一個人，弄成今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純屬活該！
“暖暖，暖暖你讓我見見你，跟你說幾句話我就走！”
秦建業抻直了脖子，像是一直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沙啞着嗓子衝着秦暖暖叫。
秦暖暖揮揮手，示意保鏢放他進來。
秦建業一陣興奮。
他推開保鏢，興沖沖跑到了秦暖暖的面前，伸手就要抓住的秦暖暖的手腕，連聲說。
“暖暖啊，你一定要救救你爸爸啊，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秦暖暖在對方碰到自己的前一秒挪開了手，冷冷睥睨着對方。
“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