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三章 尼姑丟了尼姑庵
    取好筆名的成三狗似乎有一丁點兒暗暗竊喜。

    “文學是痛苦的產物。”當這句話再次迴繞在耳畔的時候,成三狗明顯的又流露出一絲莫名的哀傷。

    他深知,這是一條不歸路。可就是這條不歸路讓成三狗無時無刻的宣泄着內心的愁苦憂傷。而今,真要把它當做一份事業來做,自己還有當年廢寢忘食的魄力嗎?他也不知道,只是,在成三狗的性格基因裏,一條道走到黑的做法似乎從來沒有那樣輕易的改變過。

    “甘河子”似乎最能勾起成三狗記憶的味蕾。只是此甘非彼幹,成三狗記憶中的幹河子流落在村東頭,跨過村東長滿毛竹的深溝,便是那片一馬平川的開闊地,沿着開闊地再往東走個百八十米,一條黃土高原的溝壑赫然呈現在眼前,彷彿大地母親的疤痕一般。

    溝壑的另一邊便是長滿零零散散荊棘的沙灘地。一年有四季,幹河子至少有兩季見不到水,這條橫臥在亂石灘裏的幹河子由南到北到處斷流,到了夏秋兩季下了連陰雨山洪爆發,源於南面雞子山的流水一瀉而下,整個河川裏洪水肆無忌憚的蔓延着,兩岸的莊稼地沒有不經受磨難的!

    一條羊場小道通向東岸,遠遠望去在荊棘叢生的亂石灘裏,彷彿座落着顯赫的財東家一般,黃燦燦的高牆,參天大樹庇佑着一排排整齊的房梁,在這貧瘠到連黃鼠狼都懶得路過的黃土旮旯,哪有什麼像樣的大戶人家!

    人的大腦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它充滿了對美好生活的想象。

    一走近,陽光掩映下金碧輝煌的土坯泥巴牆敦實可愛的掉着土渣渣,牆檐上灰褐色的燒製糙瓦在歲月的洗禮下褪得長出了綠綠的苔蘚芽,荊棘纏繞着樹堆,雜草穿透了牆壁。

    這只是外圍,再沿着小道往前,並不用擔心一不小心走錯了道兒,自古華山一條道,幹河子映射向各村落的道路各一條。沿着龜壽村這條路繼續往前只需一個轉彎便看見一堵零落的土製門樓,門樓並不闊氣,但也修長高大,不足兩米的寬度,兩扇笨重的實木大門卻足足有三米來高,木門應當是紅色,紅漆脫落的能看得清木紋的脈絡,滄桑厚重的門扇見證着此處由盛而衰的沒落。

    遠望南山,五龍山的懸崖峭壁在金燦燦的日光掩映下顯露出凶神惡煞般殘白色的臉。沿着門樓遠眺,向南正對着的便是雞子山,雞子山和龜壽村在一條線上,由東向南再轉向西,三面環山。東面光禿禿的叫十字山,往南繞張牙舞爪的是五龍山,繞過東南方向的五龍山便是正南方向的雞子山,雞子山緊挨着的是松樹坡,沿着柏樹坡再往西看,依次排列着老窪澗、碌碌坪、箭雨關。

    前面說到:沿着門樓正對着的是雞子山,遠望雞子山呈正三角形黑壓壓的一片,和古埃及的金字塔相比,真弄不清誰照搬了誰!雞子山有着埃及金字塔同樣的輪廓甚至於在羣山的烘托之下還大出不少,那黑壓壓的正是拔地而起蒼翠的白皮松,白皮松透過崖層透過石縫,卻長得密密麻麻,雞子山是禿頂山,像和尚一樣渾身穿的密不透風,腦門子卻光的哧溜哧溜。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唐代的劉禹錫或許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距離大唐聖都不到百八十里的秦嶺北麓,這兩句話卻完全行之不通。

    龍山因地勢險峻長相怪異出了名,禿了頂的雞子山規規矩矩,卻因諸多的神祕讓人敬畏。有言在先:“栽下梧桐樹,引來金鳳凰。”在密密麻麻的叢林當中,那有什麼梧桐樹的身影呢?參天的白皮松一到秋季便碩果累累,山裏山外都浸在一種淡淡的松香之中。松鼠在枝頭雀躍,野雞在林間穿梭,披了華麗外衣的梅花鹿也不閒着,你追着我,我追着你,肆無忌憚的在懸崖峭壁上飛躍......這還都不算什麼,在衆多的飛禽走獸當中,身着七彩絢麗色彩的紅腹錦雞成雙成對的活躍着,伏在地上像鴛鴦,衝上雲霄像鳳凰。

    推開厚重的木門往裏,左手邊是一排三四大開間的瓦房,右手邊是一塊偌大的菜園,菜園沒有花,一簇簇竹子相互扶持着卻長得正茂盛。再往前,穿過兩米左右落差的這一道斜坡,便來到第二階,正對面的同樣是一排青磚大瓦房,與第一階不同的是呈橫折形排列,齊整的屋檐釋放着絲絲的威嚴。

    二階往東上三階,二階和三階之間有着不到五十公分的落差,三階是一塊空曠地地面並不平整,影影綽綽的總有幾塊耐不住寂寞的石頭探出腦袋翹首以盼。三階往南四五十步的距離,便來到通向第四階的臺階,臺階由五塊條形的條形大石塊堆砌,條石還算規整,紋路間隱隱的看得清雕刻着的細緻的花瓣,攀上條石便來帶第四階,四階是一座平臺,老年人講,是先前特定的時節裏祈風求雨的戲臺,戲臺不大,長寬不足十個方,戲臺往東並列着的便是高大雄偉的正殿,正殿比戲臺高出二十公分左右,所以也算得上第五階,正殿高高在上也被稱之爲上殿。上殿建築用料講究,青磚青瓦,屋檐門窗均有雕花裝飾,絕不含糊的雕花細緻入微,粗大的紅柱,對開的門扇,靈動的窗格,一件件均稱得上上等工藝。屋頂青瓦錯落有致,龍鳳呈祥的磚雕好不威風,屋檐四角雄健的蒼龍口含寶珠瞪着眼珠,哧拉着龍鬚目視前方!

    上殿是一座廟,可惜早已沒落了!“大雄寶殿”的牌匾歪斜在門頂上被一層層蛛網纏繞着,對開的門扇有一側已經斷裂顫巍巍的倚着這另一側。步入殿堂,空蕩而荒涼,地上隨處散落着厚厚的一層乾草。沒有佛像,沒後牆,殿頂坍塌的兩個大窟窿兩眼淚汪汪。

    傳說殿頂居中龍鳳呈祥的磚雕裏曾經鑲嵌着一顆偌大的夜明珠,日出東方、啓明星升起之時遠遠的夜明珠便映得殿頂一片明晃晃。

    成三狗聽祖母講,廟裏的姑姑是個熱心腸,總會施了粥米給窮苦人家度饑荒。

    成三狗卻想不通,心裏時常默唸那個偷了夜明珠的挨千刀的和尚。珠子丟了,守廟的尼姑自然沒了好下場,心一急,情一傷,揹着個行囊走四方去了。尼姑跑了廟還在,頹敗的廟堂望眼欲穿的等待着那個善良的姑姑歸來,愈等愈破敗,越是破敗越要等,真不知候了多少個春夏與秋冬。

    雞子山頂有寺廟,廟裏和尚還不少,和尚站在山頂望尼姑,俊俏善良的尼姑正在幹河子裏洗衣裳。多麼和諧的畫面!一夜之間偏有不安份的和尚把心思放在了殿頂的珠子上。心術不正的和尚摸走了珠子,傷了尼姑的心。尼姑一氣之下衝上山頂把寺廟給翻了個底兒朝天,珠子沒找到,自己也不想活了,一把火燒了寺廟,廟裏的和尚還在念經,一看火勢,方丈主持先奪門而逃了。主事的一跑,大和尚揹着老和尚、老和尚抱着小和尚,一出廟門一個接一個的往那青石板鋪砌的下山道上順勢一坐,沿着光溜溜的石板路滑向了谷底消失在了遠方。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雞子山很受傷,揹負了個禿腦殼子不說,那一條下山的青石滑道在刺眼的陽光下愈加的顯得明晃晃,和尚跑了,廟沒了。空空蕩蕩滿裏滿是說不清道不盡的蒼涼!

    時隔千年之久的堯帝,或許做夢也沒能想過,自個兒的陵寢會被這不成器的和尚尼姑霍霍的滿眼蒼狼。

    雞子山是堯帝靈,這一點並不奇怪,綿延而去百十里開外同一山脈的驪山腳下,估計秦始皇帝看到這一幕也會一骨碌從臥榻之上爬爬將起來跺着腳怒吼一聲:“狗日滴,活潑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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