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二十五章 二毛看上汪玉晗
    王二毛的羞赧源於特派員的美若天仙,那一雙會說話的濃眉大眼眨巴着,讓滿是傷痕的王二毛心裏直打顫。

    “特派員問話,請答是或者不是!”耿小川反應迅速,急忙陪了笑臉上前呵斥着王二毛。

    這一呵斥,讓緊盯着特派員的王二毛瞬間回過神來。這是刑場,是殺人取命的地方,怎能將心思放在特派員身上呢?王二毛連忙點頭應允着。可是心裏始終走不出特派員那一雙美貌的笑臉。本就是個泥腿子出身的王二毛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種地不長莊稼,討飯惡狗追着放不下,好不容易托熟人走關係進了隊伍,幻想着喫飽穿暖衣食無憂,結果又被人家當成了王八。

    鄉民之間流傳着這樣幾句罵人的話:

    罵活人:活着是浪費空氣。

    罵死人:死了是浪費土地。

    中心思想:造糞機器。

    王二毛在被押解到刑場的路上時,其實早都仔仔細細的思量過。回憶自己這幾十年走過的青蔥歲月,似乎除了喫,還是喫,不是在喫就是在去找喫的的路上。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如果非要牽強附會的再拉扯上幾個,也就只有喝,不是在喝就是在搜索喝的的路上。餘下的便只有孝敬爹孃二老了,談到孝敬,這些年對爹孃的孝敬似乎也和喫喝脫不了關係。

    總結:王二毛就是個典型的飯桶——喫貨。

    現如今爲了一口喫的,卻站上了斷頭臺,他不服氣......

    “臺下站着的可是王二毛?”審判官汪特派員輕盈的語調裏似乎包含了一種難以琢磨的氣息。

    坐在兩邊的耿小川忍不住瞥了一眼另一邊的耿孝廉。彼此都筆直了身子,心裏泛着嘀咕。

    “是!”王二毛斜了一眼耿小川,眼神裏更多的流露出的卻是一種炫耀的神氣。

    當這粗俗的“王二毛”三個字從仙女般的汪特派員那硃紅剔透般的玉嘴裏吐出來的時候,王二毛挺着舒服,彷彿這“王二毛”這幾個字熱氣騰騰含香撲鼻一般。王二毛能不神氣?

    “王二毛,你可知罪?”汪特派員顯然動了一絲怒氣,濃濃的眉毛一繃緊雙眼皮微微一顫動,倆透徹的眸子彷彿璀璨的寶石一般,圓溜溜真好看。

    王二毛渾身彷彿觸電了一般,突然腦海中浮現出戲臺上“呂布戲貂蟬”的片段。特派員美若貂蟬,自個兒呢?充其量也就是隻不稱職的癩蛤蟆。光溜溜的腦殼,腰子長胯骨短,瘦猴鐵公雞一般的嘴臉。好端端的一身制服穿在身上,不合身不說,現在也弄成了血跡斑斑。是衣服太長,還是那一雙瘦腿太短,王二毛自個兒也說不上。試了多遍,件件都那樣,反而責怪軍需官是個混蛋......

    “打死他,流氓王八蛋!”不待王二毛開口,臺下人羣裏突然傳出一陣鬧哄哄的叫罵。

    再去看時,只見那婦女頭戴圍巾,穿着件寬大的藍色小花短衫,背後跟着倆半拉子高的男娃娃。正是打了二毛鼻樑,踹了二毛褲襠的知娃和滿倉。

    原來這倆娃兒從那槍械庫剛逃出去後,怕白狗子追逐不敢走正道,一路沿着那黃土樑子往南繞。半道上遇到這婦女正坐在槐樹底下哭泣,一詢問才得知,今兒個高家鎮正好逢集。急着趕路的婦女內急回頭四望,就近也沒啥人,便匆忙的想鑽進道旁的竹園子裏。不想褲子還沒抹下去,咚的一聲槍響,那子彈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嗖的一聲打進了眼前的小土堆上。緊跟着遠處便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叫罵吆喝聲。

    憋着的這一泡尿受了驚嚇全撒在了褲子上,匆忙間誤以爲是山上的土匪喊話,提着溼漉漉的褲子沿着小道一路狂奔。上了土樑子,眼見那遠處提着槍吶喊的聲音漸漸遠去,這才躲在了這課老槐樹底下小聲啜泣。丟人的事不說也罷,面前又是倆半頭高的娃娃兒,訴說點冤屈也沒個啥。便一五一十的把經過告知了倆娃兒。娃娃家的,也不怕笑話。

    知娃、滿倉倆娃兒不聽不打緊,知道實情以後哪能坐視不管!

    “竹園子......開槍......娘們......沒抓着!”滿倉扒拉着手指一算,這不就是那白狗子抓共黨搞出來的齷齪事兒嗎?開槍的正是王二毛。

    到衙門,告他去!

    倆娃兒一合計,規勸着婦女一道兒進城找說法。不想半道上竟遇到了前來審判嫌犯的汪特派員。特派員騎着高頭大馬,一雙鋥亮的馬靴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見倆娃兒攙扶着婦女在道旁哭泣,一問便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讓跟着前去,王二毛的名字早刻在了腦海裏。難怪一上審判臺就喊出了王二毛的名字來。槍法不準的王二毛該有多冤屈!

    耿孝廉鐵青着臉起身掃視了一眼臺下,吵嚷着的人羣瞬間靜了下來,再沒人說話。

    “讓娘仨上來!”特派員汪玉晗轉過臉瞪了一眼耿孝廉,耿孝廉連忙點頭示意臺下的衛兵放行。知娃、滿倉緊隨婦女之後一個跟一個的爬上了審判臺。

    汪玉晗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望了眼身邊的耿小川。

    耿小川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衝着人羣放聲喊道:“肅靜,肅靜,現在開始審判。”

    “第一項:驗明正身。嫌犯姓名?”

    “王二毛!”王二毛不屑的回答道。

    “王二毛!”耿小川轉身微笑着向特派員點了點頭。一轉臉,臉上又呈現出六親不認的樣子。

    “現通告王二毛罪狀有三:其一、目無軍紀肆意而爲。其二、武裝挾持上級膽大妄爲。其三通風報信勾結共匪。王二毛你可知罪?”

    “不知!”王二毛聽完指控,緊盯着耿小川一臉的怒氣。

    “勾結共匪?耿副隊長,你咋不說我還勾結中央軍勾結老蔣呢?”王二毛質問。

    “我現在就是綁在繩子上的螞蚱,是屎盆子尿罐子你想扣哪一個就扣哪一個!特派員不糊塗,是死是活我聽特派員發落。”王二毛說完話衝特派員看了一眼,自己的生死大權全把握在了眼前這個貌美如花的汪玉晗身上。

    如果說“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一種意境,是一種造化。王二毛這是把自個兒當成了一塊玉,汪玉晗憐香但會不會惜玉,一切全靠王二毛自個兒的造化了。

    “王二毛,你可知罪?”汪玉晗厲聲呵斥道。

    “特派員,三大罪狀,屎盆子就扣了兩個!這是有人擺明了不想讓我活!”王二毛轉過身緊盯着耿小川,繼續道:“咱先說這第一個,目無軍紀。上個月黑夜裏,耿小川連夜罵着衆兄弟不準睡覺往米莊運了兩大車苞米。就一袋子撒在了地上,揚起皮鞭就抽打弟兄,我看不慣,站出來才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說我目無軍紀,還拿着個小本本記錄着要向上司告發我。第二,劫持上級,還武裝,上面有命令,讓咱去捉共黨,耿小川怕死,讓弟兄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放兩槍。狗日的虧心事兒做多了不放心我們這些兄弟,怕背後有人打他狗日的黑槍,十幾個人每人只發一顆子彈。他自個兒帶着心腹躲在後頭,讓我們這些炮灰在前面排成一排圍着河道瞎轉悠。出現敵情,肯定要開槍麼!只一發子彈,非誣陷我開了開了兩槍!這不是欺負人嘛!第三,耿副隊長說我勾結共匪,共匪咱沒見過,但聽說過,老值錢了,抓住一個傷大洋十塊,現在這共匪就在這臺子上!”

    王二毛一轉身,怒目圓睜的望着盯着婦女身後的知娃和滿倉。

    “放你孃的狗臭屁!”本就聽得一臉茫然的婦女不待王二毛說完,就放聲罵出了髒話。

    “共匪!你是說這兩個娃兒?”汪玉晗驚訝着,忍不住站起來問話。

    “是這倆貨!”王二毛嘟着嘴。

    “那我問你,這倆娃娃是共匪,你爲啥衝着這婦女開槍?”汪玉晗指着婦女問王二毛。

    王二毛睜大雙眼再打量了那女人幾遍,胖墩墩的矮個兒,說起話來粗喉嚨大嗓門的,渾身上下揮發着一股子騷臭味。自個兒哪會衝她開槍,看都不想看幾眼。

    “不......不可能。”王二毛連忙搖頭否認。

    “竹園子,十字路口,誰喊着抓共匪抓娘們兒!”這胖女人往前橫了橫身子把腦袋湊到王二毛跟前。

    “竹園子,十字路口,誰喊着抓共匪抓娘們兒!”王二毛嘴裏嘀咕着,突然一愣道:“這不是耿副隊長的原話嘛!”坐在主席臺上的耿小川剛啞了口茶水還沒來得及下嚥,撲的一聲噴了出來。

    倆人面面相覷,大眼瞪瞎眼,兩眼放亮光!

    “王二毛!”

    “到!”王二毛見特派員惡狠狠的點名,連忙答道。

    “槍是不是你開的?”

    “是!”

    “打的誰?”

    “共匪!”

    “你看到共匪了?”

    “沒有。”

    “槍打的誰?”

    “打的……打的……”王二毛結巴着,不知該如何回話!

    “來人,將這蠢貨綁起來杖責二十軍棍,拔去軍服,趕出軍營,永不得再錄用!”汪玉晗顯然已經沒有了耐心再問話,一轉身頭也不回的要離開。

    “共匪……共匪……”耿小川緊跟在特派員後面叫喊着!

    “放他們走!”汪玉晗懶得再搭理他們,嘴裏嘟囔着“一幫子蠢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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