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三十五章 玉晗吻別生死戀
    亂子一出,從後廚到前廳,從師傅到夥計,前前後後是亂作一團。這責任肯定要有個人出面來擔着啊,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排着長長的隊伍在大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默不作聲,一臉無辜。端了洗腳盆子的夥計受了委屈,啜泣着抹着眼淚。

    勺把頭作爲後廚的負責人,不得不出面澄清,話音還未落,便被縣長大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縣長面前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待縣長一離開脾氣一上來就連續的發了幾天的火。難怪知娃自打進了這酒樓的大門就沒遇到過一次好臉色。年輕的夥計都是衝着這錢老闆來的,自然而然的罪過都記在了錢老闆身上。錢老闆自責,安頓好了知娃之後就先行離開了酒樓,去哪兒了,夥計們哪個也不清楚。

    酒樓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過。知娃轉眼間在這酒樓已待了四五年的時間,先是掃地搬菜,幾年下來早已熟悉了後廚間所有的工序。

    勺把頭把知娃調到了操作間,手把手的教知娃掌勺的手藝,知娃卻離不開青山兄弟,一心吵吵着要回到大廳端盤子去。勺把頭一生氣,砸了鐵鍋,扔了勺子,當衆起誓,要跟知娃斷了師徒關係。師傅這幾天正窩着火,知娃躲躲閃閃的隨時等候着再一次山洪的爆發。

    而滿倉呢,跟着汪玉晗一路輾轉進秦嶺以南的洛南縣城,一路遭受磨難挫折。在國民黨軍隊前前後後不知多少次的圍追堵截下,同志們視死如歸勇敢戰鬥,一個個的倒在了槍林彈雨之中。當最後一次戰役在黃昏之際打響的時候,隊伍在汪玉晗的命令下朝着河對岸突圍挺進。前面機槍掃射,後面敵機轟炸,俯衝着將河兩岔河沿岸的河灘地炸的開了花。

    “汪隊長,敵人又上來了!”傳令兵還沒跑到汪玉晗跟前就中彈倒在了相距不到一兩米的彈坑前。

    汪玉晗氣喘吁吁,在炸彈騰起的煙霧中,白嫩姣好的面容早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幸好有滿倉這個愣頭青寸步不離的守護陪伴,儘管有好幾次子彈嗖嗖的擦着頭皮、耳朵呼嘯而過,總算是有驚無險的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死神的召喚!

    前後領隊的的國軍指揮官正是在高家鎮吃了啞巴虧的耿孝廉。耿孝廉連爹孃都不認,一心效忠黨國。在高家鎮吃了汪玉晗的虧,不死心,哪能這樣輕易的放棄。連夜逃出高家鎮,穿過秦嶺山來到洛南縣,投靠的正是素有西北軍二虎之稱的悍將李虎臣。耿孝廉打着剿匪平叛的旗號像惡狗一般窮追猛打。汪玉晗帶領的赤衛小分隊終因寡不敵衆,接二連三的陷入敵人包圍圈。

    現在戰火紛飛的兩岔河畔正進行着一場激烈的拉鋸戰。陣地在敵軍一次又一次的衝鋒下幾度陷落,英勇無畏的戰士們一茬接着一茬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在這緊要的關頭若是能有“封神演義”裏面那樣的天兵天將從天而降該多好啊!殘酷的戰爭面前,這無異於一種癡心妄想。

    汪玉晗不忍心再看着戰友們一個個被打的血肉模糊,就在傳令兵倒下的那一頃刻間。汪玉晗心目中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的猶豫,突然變得堅定。

    兩岔河的上游同樣進行着一場撕心裂肺的戰鬥,猛烈的槍炮聲轟隆隆的在山麓頂端迴盪,鮮血染紅了兩岔河滾滾的流水。紅色的浪花拍打着岸邊的沙灘土崖,彷彿在呵斥着:“走啊!走啊!”

    “撤!撤退!”已經顧不上躲避槍彈的汪玉晗一縱身躍上河畔的土堆,衝着身後僅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隊員發出撤退的命令。

    原本說好的增援部隊,已過去二十幾個小時了,還沒有一個人到達。派出去的傳令兵兩個炸成了重傷不能說話,其他的三人兩個犧牲在半道上,回來的一人就眼巴巴的倒在了汪玉晗的腳下。鮮紅的河水染紅了汪玉晗晶瑩的眼睛,泛起一朵朵璀璨的浪花。

    “同志們,撤啊,快走啊!”汪玉晗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也跟着極速的上下起伏。戰士們都沉浸在同志、兄弟、親人倒下的痛苦之中,士氣還正旺,哪還顧得上隊長撤退的命令。衝鋒的依舊衝着槍林彈雨撲了過去,掩護的依舊探出腦袋,渾身伴隨着突突突的機槍聲劇烈的顫抖着,恨不得一梭子將所有的彈夾打了出去......

    “撤退!撤退!”汪玉晗聲嘶力竭的吶喊着,想阻止戰士們渾身迸射出來的憤怒。在隆隆的槍炮聲裏,在失去親人同志的哀嚎之後,所有的悲憤都化作了一股難以逾越的力量。“衝啊!殺啊!”憤怒的力量豈是一個女人的嬌弱之聲能夠淹沒?伴隨着騰、越、閃、瞄、射,一波一波的人馬又再次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五月的天氣就像那娃娃的臉,更別說這連綿的秦嶺山脈。太陽一落山,靠近南峯山巒間一條閃電就像電燈泡的鎢絲一般噌噌的發亮,又嗞嗞的撲閃。緊接着分出一道......兩道......無數道......一簇簇閃光迸裂着騰躍着,把陰暗的山川樑子映射的透亮。

    山風漸起,烏雲舞動。閃電擠壓着烏雲,烏雲激盪着閃電,躲躲閃閃,終於齊頭並進,黑壓壓的滾滾襲來。雨珠兒零零散散的滴落,掉在鬆軟的土地上,齜牙咧嘴的不知了去向,跌在堅硬的石塊土瓣上,啪的一聲粉身碎骨四散而開。

    狂風夾雜着雨珠,零零散散,成線,成片。一路襲來終於挾持了整個山川河流,在滾滾的河水起伏激盪中衝向天邊。

    “暴風雨來了!”汪玉晗渾身溼漉漉披頭散髮的轉身,望了一眼不遠處把衝鋒號緊緊攥在手中的滿倉。

    “滿倉,怕不怕?”汪玉晗輕輕的走過去,擦拭了怒目圓睜凝望着遠處的滿倉臉頰的水花。

    滿倉沒說話,依舊瞪着一雙通紅的彷彿一觸碰就能點燃了的眼睛凝望着遠方。

    “姐,天要晴了!”順着滿倉視線緊盯着的方向,那電光閃現騰躍的地方卻隱隱的透出一絲絲亮光。

    斑斑點點的亮光閃爍着,蔓延,蔓延着,閃爍。由模糊到清晰,由清晰到模糊,終於撥雲見天,雲層一開霞光萬丈。照射的整個山川河流,人臉一片金黃。

    “姐,隊伍打光了!”掛在滿倉臉頰上的水花終於忍不住,在嚶嚶嗚嗚的啼哭聲中滑落了下來。

    “滿倉,不怕!”被雨水沖洗得嬌嫩潔白的汪玉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慈母般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揚,不知何時她再一次的在嬌嫩的嘴脣上塗上了火紅的脣膏。霞光中一副嬌豔的臉蛋兒鼻子一酸,一把將同自己一般高大英武的男人擁入懷中。眼角一股熱流迎面而下。

    “姐!”滿倉驚慌着叉開雙手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說五年前高家鎮病房裏的那次邂逅,是一個懵懂少年對心愛的漂亮女人的無意碰撞。那麼五年後的今天,同爲青年的汪玉晗是對曾經無意間奪去自身初吻的這個粗獷的男人的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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