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七十七章 管不住手當衆出醜
    成三狗這是第一次領了公差外出,說實在的,對於柳陽中學他從骨子裏面還是萬般的敬畏的。其實也說不上是敬畏還是畏懼,反正總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現在一樣,他和龍大炮唯一的一次光明正大的湊近門口的傳達室。那寬大而又結實的兩扇大鐵門把整個門口圍攏得水泄不通。高大的梧桐樹透過結實而又厚重的紅磚牆,一排拔地而起的教學樓就像挺得筆直的長龍一樣威武雄壯。

    在紅磚綠葉的襯托下,高大的教學樓格外的耀眼,就連那兩棵高聳入雲的雪松也蒼翠至極,活脫脫一副大學的氣派。

    傳達室緊靠在校門一側,一扇不大不小的玻璃窗半開半掩着。透過玻璃窗,一位頭髮花白但卻精神矍鑠的老大爺正端坐在椅子上雙手攤開一張大大的報紙。

    龍大炮先探過腦袋,成三狗在後面緊跟着。眼瞅着即將邁進大門,誰知那原本還眯着眼睛的老頭竟奇蹟般的醒悟了過來,一把將龍大炮擋在了面前。

    老頭子犀利的眼神像極了草原上尋覓羔羊的蒼鷹,彷彿一伸手就能將面前這兩個生瓜蛋子捏個粉碎一樣。

    “弄啥?”老頭問話。

    “啊......”龍大炮吃了一驚,驚得竟然忘記了宋先生臨行前的交代,哼哼唧唧了半天臉色憋得通紅竟沒能憋出一句有用的話。

    說不出話的龍大炮提溜着圓溜溜的眼珠子,極力的往前躥了一躥,以此來回應老頭一點不客氣的蠻橫。

    “弄啥?”老頭似乎生氣了,聲音明顯的吊的老高。

    龍大炮一手伸進懷裏,將那早已揣摩得皺巴巴的書信掏了出來,只一揚就想再次擠進去。老頭兒哪能就此罷手,再往前靠了靠,龍大炮被逼得不得不往後連退了好幾步。這一退,老頭趁機咣噹一聲將那原本就用鐵鏈拴着的鐵門關得是嚴嚴實實。任憑龍大炮、成三狗怎樣的叫嚷,就是裝聾作啞的不搭理他。

    龍大炮沒想到老頭兒能玩出這樣的損招,就這樣,送信的事兒看來沒得任何希望了!吃了敗仗的龍大炮怏怏的責怪着身後的成三狗,他做夢也沒能想到這一次的閉門羹竟是那般明確的警告,直到多年以後的今天龍大炮再也沒能進過這柳陽中學的大門,他的學習生涯源於初小,終於高小,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農民。

    “信,送不進去,難道就這樣善罷甘休嗎?”龍大炮這個原本就比成三狗要長兩三歲的毛頭小子絕不會就此罷手,倆人一嘀咕立馬就有了主意。

    成三狗緊跟在龍大炮的身後,倆人沿着鎮中的圍牆一直繞到緊靠東面的幽靜小道,沿着小道往裏,不大一會兒就深入到密不透風的叢林裏。一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土梁,土樑上農家人肆意開墾的農田橫七豎八的羅列着。土梁的頂端扭七列八高大的柿子樹張牙舞爪的齜着牙咧着嘴。再往下看,土樑子的底部一排排廢棄的磚瓦窯就像張開着的一張張血盆大口似的將要吞沒外界的一切。

    原本還書聲琅琅的柳東中學突然在一陣急促的電鈴聲響中嘈雜了起來,這是鎮中的學生喫午飯的時段。

    靠近東牆的內側,高聳入雲的煙囪呼呼的往外噴灑着白色的煙霧。應該是鍋爐房的位置,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時不時的激發着牆外倆送信的娃兒的食慾。

    龍大炮的想法是翻越高大而又厚重的磚牆,現在圍着東牆繞了老半天竟然找不到一處合適的位置。牆體寬大而結實,就像牢牢緊箍着的牢籠一樣。

    成三狗緊隨其後,倆人在靠近東南角的柿子樹底下停止了,再往前就是柳東中學偌大的室外操場。操場上現在人影綽綽,幾樽鏽跡斑斑的鋼管焊接的籃球架孤零零的呆立在中間,打不起一點兒精氣神。

    “你哥不是在裏頭嗎!”龍大炮一拍腦門,他說的正是成三狗的堂哥成建軍,在族裏排行老四。

    “早畢業了!”成三狗眨巴着眼睛,滴溜溜的緊皺着眉頭。

    “金寶、成藍山......”龍大炮一連串的說出好幾個同村就讀於鎮中的學生,瞬既又不再吭聲,許是回過神來,這幾個年長的學哥學姐同那三狗的堂哥同一屆,又怎麼可能還在裏面呢!

    成三狗的堂哥成建軍其實早於年前都師專畢業了,現在正在家裏賦閒,其餘的幾個也不知人在何處,再說相差十幾歲的年齡本身也就沒有多少交集。誰又瞭解誰多少呢?

    “成娜不是在裏頭麼!前兒個還見她回村背饃饃來着!”龍大炮幾乎興奮的跳將起來,他爲自己能瞬間搜尋出這般有分量的人物而感到無限的激動。

    “可是,怎樣找到成娜呢?”成三狗緊靠着樹身嘟噥着嘴巴。他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成娜算是自個兒的本家,成三狗管她叫姐,關係倒也算親密,兩家人時不時的也總會湊在一起拉拉家常。只是在這般生疏的地方怎樣找到成娜倒成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有啥難的?鼻子底下就是路!”龍大炮的意思是隻要張口去問,又怎麼可能找不到成娜本人呢!

    真理往往就誕生在一瞬間,但同時也毀滅與頃刻間。就在倆人爲費盡周折找到出路而欣喜若狂的瞬間。龍大炮眼珠子一劃拉,他瞬間把目光投向了成三狗身後緊靠着的柿子樹。

    “龍大炮到此一遊。”這句話歪歪扭扭的顯露在了柿樹身上,正是龍大炮的傑作。

    莫名其妙的題詞是龍大炮自以爲文化人精神的寄託。在甘河子如此,在柳東中學的操場邊,龍大炮再次耐不住文化人的寂寞出手了。這次,他被活生生的抓回了高牆裏面的柳東中學。身後依然緊跟着戰戰兢兢的成三狗。

    成三狗實在鬧不明白龍大炮哪一塊來的雅興,題詞作畫彷彿上了癮一般,但凡是在甘河子的荒原河灘上,哪怕撒泡尿都要扭動着身子噴灑出幾個奇怪的形狀來!

    而且成三狗隱隱的總是有一種預感,他早就預料到龍大炮的作爲遲早是要付出代價的。只是沒想到這報應竟來得如此突然而又迅猛。

    倆人就像遊街的慣犯一樣被呵斥着肅立在一樓教導處的門口,迎着鮮豔而隨風舞動着的五星紅旗,一眼望去盡是一股子無知的滑稽。這滑稽裏莫名的又流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傻氣。

    “誰幹的!”中年男子黑喪着臉問話。

    龍大炮不搭理他,成三狗也不搭理他。

    “好哇!既然這樣,那就交給公安局,讓他們處理得了!”中年男子繼續恐嚇着倆娃兒。

    “不就一棵樹嗎!屁大點事兒,難不成還槍斃了不可!”龍大炮心裏想着,一臉不服氣的扭動着蠻橫無理的脖子。在他看來,生在大山腳下,長在叢林深處的鄉下孩子,隨隨便便的劃拉幾棵樹,又有什麼奇怪的呢?他厭惡極了眼前這不明身份的中年人一本正經的小題大做。

    看戲從古至今一直以來就是中華民族最傳統的民俗文化,看戲在一定程度上並不講究戲曲本身質量的優劣好壞。而是取決於臺下觀衆花團錦簇的熱鬧氛圍。

    中年男子厲聲的呵斥瞬既引來了操場上樓道間來來往往的學生的圍觀。

    成三狗感覺他們倆人就像兩隻嗷嗷待哺的野猴一樣,就這樣被肆無忌憚的被踐踏圍觀着。

    成娜現在就擠在烏烏泱泱的人羣中,其實她本是不願意摻和在這樣的場合當中的。可是,同一條走廊的樓梯口裏擠滿了還在談笑風生指手畫腳的男男女女。她實在是擠不上去,加上內心本就對教導處門口泱泱的人羣充滿了好奇,一不做二不休的也便擠了進去。

    這一擠不打緊,竟一眼就瞅見了人羣中耷拉着腦袋的成三狗和龍大炮。遠親不如近鄰的這句話瞬間就縈繞在了她的耳畔。好歹這兩個丟人的傢伙還管她叫一聲“姐”,她不能眼瞅着同村的兩個娃兒在衆目睽睽之下丟人顯眼!一想到這兒,成娜一把將手上端着的搪瓷缸子塞給了身邊的同學,火急火燎的直奔教導處那間最顯眼的辦公室。

    成娜的突然出現,成三狗是不可能知曉的。他所以爲的柳東中學那是成千上萬人出沒的地方,才學會兩位數加減法的成三狗對於人數的概念還完全停留在甘河子村小稀稀拉拉的12個人身上。

    也正是成娜的真情坦白,這才避免了三狗、龍大炮接下來的不堪。

    在一陣叱責聲中,人羣意猶未盡的漸漸四散而去,更多的是匆匆忙忙的直奔鍋爐房而去。去的晚了,那是要排上好長時間的隊的......

    龍大炮、成三狗在人羣散去的同一時間就被請進了教導處的辦公室。門的另一側赫然的懸掛着“高家鎮柳東鄉教育組辦公室”的牌子。

    倆娃兒不敢相信自個兒的眼睛,你瞅着我,我瞅着你。幾乎同一時間倆人都驚覺的喊出了“黃選文”這個教育專幹的名字。

    黃選文正坐在最裏頭靠窗的位置低頭啃着早餐剩下的半塊饅頭。見這娃兒叫喊自個兒的名字。急忙起身,其實一大早他就眼皮一直在跳,早就預感到今兒個有事兒要找上門來。不想卻是這般不起眼的兩個娃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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