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八十一章 二林血染劍雨灘
    牛初三的話充滿了無盡的傳奇色彩。在場的人聽得是目瞪口呆。成大林似乎不太相信,一瞥眼,成二林也是神色疑慮的緊抓着腦門。

    “真事?”成二林追問。

    “真事!”牛初三神色肯定,一點兒也不含糊。

    箭雨河畔似乎洪水衝岸一般的轟鳴聲隱隱襲來,窸窸窣窣。龜壽村的人們都齊刷刷的肅立側耳聆聽。誰都聽得明白,但誰都壓抑着怒火不再說話。

    “沒王法了!他河西人不受共產黨管轄啦!”成二林急促的呼吸着,實在是煩躁到了極點。

    “王法!哪家的王法!有能耐給河西人講去!”成大林不屑的瞥了一眼面前的二弟,嘴角微微上揚着。他等着支書成二林發話討個說法!

    成二林陰鬱着臉,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河西人再壞,那也是手無寸鐵的平頭老百姓。他不可能衝着老百姓開火發難,再說誰還沒有個鐮刀、鋤頭的趁手傢伙什兒?在成二林的政治生涯中從來就沒有向老百姓動武的說法!

    現在村民都怒目圓睜的瞅着自個兒,成二林絕不是膽小怕事的主兒,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報案!趕緊報案!”成二林回過神來,擠進人羣,他想一把揪出治保主任牛欄山的領子。關鍵時刻還是要這些黨員幹部出面。他知道,無論是誰,這會兒但凡一聲令下,這些野蠻的莊稼漢子都會迎頭頂撞上去,將那河西人蹚平在箭雨河畔。說實話,他不敢,他斷定沒人敢發號這樣的號令,弄不好那是要看頭掉腦袋的事兒!成二林瑟瑟發抖着。

    一個久經沙場的退伍老兵,一個在羣衆間朝夕相伴的黨員幹部,領着一羣刁橫野蠻的鄉民械鬥!成二林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涼颼颼的,他實在不敢想象下去。

    “報案!報案!報案吶!”他幾乎要跳將起來。

    治保主任、黨員幹部牛欄山彷彿沒聽見一樣,依舊肅立着,他眼含淚花,任憑支書成二林暴跳如雷的怒吼叫罵,他聽不見。他的心頭正燃燒着一大堆的火焰,怒火中燒的他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惡氣。再說“報案”那是忽悠鄉鄰的措辭,距離先不說,單就那四五個人的警力能把河西人看個兩眼半?河西人屬於河西分區公社,高家鎮的警力受轄區節制壓根兒就沒有執法權,這一點作爲村支書的成二林不可能不清楚。牛欄山怎麼可能執行這毫無意義的命令!

    蕭瑟的老窪澗襲來幽暗的寒風。陽光明媚,今兒個又是個好天氣。可是箭雨河轟鳴着的嘈雜聲彷彿要把這平靜而又美好的一切吞噬了一般。誰都容不下誰,誰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瞅着一場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風而無動於衷。

    “敵人殺上門了!咋辦?”

    成大林的眼珠子已經血紅,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才離去不久又聽到風聲提着凳子折身回來的老木匠九爺。老九爺威望高名聲好,備受村民愛戴。

    “弄他!”

    這話陰一落,幾十個精壯的小夥子就揮舞着拳頭怒吼着。士氣是異常的興旺。

    老九爺頭不昏眼不花,見那百十個漢子都嚷嚷着要迎戰,自然不敢怠慢。一轉身才顫顫巍巍的往前挪了四五步,背後的漢子就一窩蜂的涌了過去。叫的叫,嚎的嚎,那幾個原本就愛惹事生非的爛杆二流子更是興風作浪的狂打着口哨。

    人羣涌動就像決了堤岸的洪流一樣浩浩蕩蕩的向箭雨河狂奔而去......

    成大林跟了上去,成二林急得直跺腳繞到身後直怪罪老九爺多事。

    老九爺嘟嘟囔囔的只說要回屋去,一幫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大抵以爲老九爺要領頭鬧事。怎麼可能讓八九十歲的老人出頭露面!這才萬馬奔騰的呼嘯而去。

    場面一失控,成二林匆忙的緊跟上去。臨了跑到自家門口還不忘衝着屋裏頭的小兒子成建軍喊着“趕緊報官!”嘴裏喊着“報官”自個兒卻也抄了頂門的木槓子擠進了浩浩蕩蕩的討伐大軍之中......

    人羣一擠過崎嶇而又佈滿荊棘的狹路,就潮汐一般的四散而開。在那箭雨河東岸的河灘裏,在那曠野中被刪倒一片的麥田間。人們發了瘋似的把毀壞莊稼砸了飯碗的滿腔仇恨都毫無保留的宣泄在了對方的身上。管你是娃兒他舅還是孃家故人,敢拿莊稼說事那就是十足的兇殘。兇殘的的人定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你不讓我好過,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好好的活着......

    就這樣無盡的放肆,無盡的打鬥。箭雨河畔的荒野溝畔鋤頭棍棒、鐮刀木槓叮噹作響。龜壽村的男人們無論年紀老幼都老子英雄兒好漢的齊上陣,河西人肆意妄爲的囂張氣焰瞬既就被壓了下去。哀嚎的,奔逃的,抱着腦袋求饒的一倒一大片。

    前面跑的快的已經跨過了箭雨河那道天然的分界線,後面沒了力氣的就像窮途末路的兔子一樣管你泥潭溝畔連滾帶爬的就撲了進去。

    眼瞅着勝利在望,龜壽村的漢子們站在岸邊隔河相望,身後的正在清理戰場。不想對岸警笛轟鳴,着了制服的公安人員齊刷刷的向這邊奔襲而來。身後吃了大虧幾近潰敗的河西人在公安幹警的掩護下再次峯迴路轉的鋪了過來,這一招回馬槍殺得龜壽村的男人們是防不勝防。

    前頭的還沒抵抗,就被着了制服的公安幹警一把扭倒在地,拳打腳踢的給戴上了手銬。後面掉頭奔跑的剛想回身搭救,河西人一棒子就給撂翻在地,十幾個人圍着拳打腳踢的連唾沫星兒都夾帶了血水。

    成二林剛想上前阻止,那着了制服的公安幹警一巴掌將那成二林呼倒在地。龜壽村的男人們見支書捱了揍,哪能就此了事?反撲着將那着了制服的公安幹警撲倒在地,成二林起身奮力阻攔,不想一側的另一名公安幹警在人羣的簇擁下竟啪的開槍了,子彈嗖的一聲擦着成二林的頭皮飛了出去。一陣微風襲過,那燒焦的毛髮味兒格外的刺鼻。

    “狗日的!”成二林幾乎一瞬間反應過來,這着了制服的公安幹警敢情是在拉偏架!

    要知道成二林可是正兒八經的偵察兵出身,想當年在那南疆戈壁灘上那可謂是虎狼之師。清脆的槍聲把成二林心中一直幻想和平夢打得稀巴碎。成二林只一個左傾身右掃腿就將那鳴槍示警的公安掃了個人仰馬翻。再一回神那把烏黑的五四制式配槍早已緊握在村支書成二林的手中。

    河西公社的公安幹警哪能就此住手?撲將過來三四個人圍攏着成二林要將那佩槍搶回,不想槍聲再起。只“啪”的一聲悶響,成二林一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是走火了還是公安幹警失去理智的故意爲之,不得而知。村民看得真真切切,村支書中彈了,現在就明晃晃的躺在眼前!!!

    “日你媽!”成大林眼瞅着二弟倒在血泊之中,他哪能坐視不管。叉開倆手幾個大耳刮子就將那開槍的罪魁禍首扇倒在地。其餘的幾個幹警見狀也是吱吱哇哇的嚎叫着轉身逃命去了。

    成二林現在渾身扭曲的斜躺在佈滿腳印的荒地上,龜壽村原本已經敗下陣來的人羣再次蜂擁而來,浪頭卷地一般橫掃而來,這回不再是象徵性的教訓而是嫉惡如仇的報復雪恨。龜壽村村民一發怒,河西公社的村民就像那沒頭的蒼鷹一樣潰散而去。過河的同那回返的擠兌在了一起時不時的有人撲騰着,這是掉進了沒膝的河水裏。

    人羣烏烏泱泱的擠滿了整個箭雨河東岸,而河西的村民在這最後一波衝擊中早已土崩瓦解了一般。有崴了腳躺在哀嚎的,也有實在沒了力氣躲在荊棘之中掩耳盜鈴的......

    人羣影影綽綽吼叫聲震天的迴響。成二林被扶上了簡易的擔架,人們現在簇擁着他沿着通往村子的小路趕去。成大林急匆匆的跑在最前面,他這是要趕回去趕在擔架回村之前將那架子車鋪上棉被兒,好讓第一時間將二林轉送鎮醫療站。

    開槍的幹警現在倒成了罪犯,被五花大綁着押在回龜壽村的路上。人們都沉默不語,彷彿整個村子正在遭受着一場浩大的劫難一般。

    大林剛到村口,鎮公安局的所長吳胖子就驅車進了村。吳胖子同那成大林本就熟識,倆人這會兒卻並沒有客套的問話。

    “有人受傷!”

    “掉頭拉走!”

    軍綠色的吉普待那成二林的擔架一近前就急匆匆的拉着人揚塵而去。成大林不敢怠慢,回屋推了自行車後面緊跟着,他這是要去鎮上把前因後果作以說明。畢竟,人命關天的大事兒,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村民回村之後,在治保主任牛欄山的周密部署之下,村南、村北、尤其靠近河西公社的大小道口都密集的安排了村民上崗巡邏。畢竟誰也不敢確定吃了大虧的河西人不會突然殺回來鬧個雞犬不寧!

    現在的箭雨河東岸,原本就被河西人禍害得不成樣兒的莊稼,被踐踏得一簇簇的渦旋着,像手榴彈炸開的花。那綠油油的黃花麥浪兒早已蕩然無存,果園裏的茅庵被掀翻了。瓶瓶罐罐散落一地,鋪的毛氈,蓋的被褥就像被狂風席捲過的一樣零零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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