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甘河子 >第一百三十章 開除他讓他滾蛋
    吳名利是在惶恐之中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不敢想象成大軍這個看上去還算怯懦的學生竟敢如此膽大妄爲!自然是怒不可遏,後門口拐角處的竹編笤帚就整整齊齊的碼在牆角。吃了大虧的吳名利那還顧得上什麼師生之誼,一把將那竹編的笤帚扯進手中朝着成大軍的腦門撲打過去。咻的一聲哨音劃過,成大軍的臉上就像貓抓了一樣,紅撲撲的血印子細密而周旋。

    成大軍依舊瞪着紅撲撲的眼珠子,他一動不動的緊緊的攥着拳頭。說過了不還手就是不還手,他不可能違背自己的諾言。吳名利許是終於找到了內心制高點的一絲平衡,在一連的抽打了好幾下之後終於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一股厭惡的氣息逐漸縈繞心田——開除他,讓他滾蛋!

    儘管他不知作爲班主任的他究竟有沒有這般的權利,但在職權範圍內他鐵定必將同這以下犯上目無法紀的成大軍水火不容。他不可能就這樣饒恕了他所有的罪責。

    地上的饅頭薯塊橙黃的柿子污跡斑斑,無不刺痛着成大軍脆弱的心田。其實早在之前已經立過毒誓,無論是誰,膽敢再度莫名其妙的凌辱他,他絕不答應。定然會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眼下,站在他面前的卻是看上去斯文無比一副弱不禁風樣兒的老師啊!成大軍不可能牽強附會的隱忍着,但他已經在竭盡全力的剋制自個兒一腔憤怒的情緒了。對人,天大的誤會總會有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可是地上的饅頭薯塊兒有該當何罪呢?

    “收東西!滾蛋!”吳名利顯然已經不願再多看他一眼,一大早的他回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先給歐陽雨姍調整了座位。道聽途說的話早已令他對這成大軍沒了好印象,當晚的劇場他是親眼瞅見歐陽雨姍竟同那成大軍瞎湊在一起。多麼單純質樸的姑娘啊!他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禍害在遊手好閒的成大軍的手裏!也難怪他會生那麼大的氣。

    “收東西!滾蛋!”成大軍一絲不屑的眼神裏終然還是等來了這個令他毛骨悚然的消息。其實在動身飛腳踢踹老師的那一刻就已經深深的認識到自個兒的必然沒有好果子喫。這麼些年了,他知道,以自個兒目前的處境來看這一天遲早是要到來的,只不過做夢也沒能想到會來得這樣的突然。

    他僵持着繼續做着垂死的掙扎,儘管深知被僥倖留存下來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他還是等待着一場暴風雨之後短暫的安寧。

    “收東西!滾蛋!”吳名利的語氣似乎更加的堅定了,堅定地絲毫不容質疑。

    “呵!”成大軍冷笑道,似乎異常的沉靜。“請你撿起地上的東西!”即便是要走,也要有尊嚴的走,成大軍的尊嚴不在臉上,而在一地散落的柿子薯塊黑饅頭上。這是他的底線,觸犯了,必然會死磕到底。

    “呵!做夢!你想的倒是挺完美!”吳名利一臉鄙夷的笑着,他還真是替那一地的的饅頭薯塊兒着急,好端端的東西竟要揣進這樣一個厚顏無恥的混世魔王肚裏,真是糟踐了好東西!

    想讓面前惱羞成怒的老師撿起摔落的乾糧袋兒顯然已經不太貼合實際!成大軍儘可能的強忍着一腔的憋屈將那不爭氣的眼珠子強擠了回去。

    “收東西!滾蛋!”好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成大軍不願就這樣毫無意義的僵持下去,他不得不忍氣吞聲的邁出步子自個兒去撿回本該屬於他的無辜的東西。

    吳名利可不依他,一個飛腳那走廊臺階上的黑饅頭咻的一聲就像沾滿污泥的足球一樣被踢飛了出去。他把一腔的憤怒全然發泄在走廊樓道口這幾個僥倖逃脫的黑饅頭上。

    成大軍強忍着的怒火終於再起波瀾,他嚯的一個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記重拳就狠狠的擊打在了還略帶笑意的吳名利腦門上。黝黑的拳頭凝聚的是渾身的力量,敢糟踐糧食,別怪不給你留丁點兒的情面!

    吳名利再次的情緒失控,他飛撲着想要同那不知死活的成大軍一決高下,無奈任憑他怎樣的飛撲拳打腳踹,都絲毫難以近身。室內原本還在當着一場鬧劇來觀摩的娃兒都驚愕的匆忙上前規勸。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歐陽雨姍就這樣驚恐萬分的呆坐在座位上,面前的一切許是驚嚇到她了!許久都不曾回過神來。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成大軍會墮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不學無術,打架鬥毆......

    鬧哄哄的樓道許久都不得消停,吳名利怒不可遏的叫罵着,聲音是異常的悽慘伶俐。一樓百米之外的行政樓裏,匆忙的腳步聲急促的響起,有人叫喊着楊主任的名字,顯然事情已經鬧到不可迴旋的地步。

    成大軍不再掙扎,也不再同那廢狗一樣猛撲吼叫的吳名利死死的僵持。他看得出在衆多的圍攏着的學生之中更多的卻是對於他無盡的嫌棄乃至厭惡。那一種怒不可遏的眼神裏是壓抑許久的悲憤與難過。悲憤的是純潔的象牙塔裏竟然擠進了像他這般的害羣之馬,難過的是好心規勸的老師竟然也成了他蠻橫無理的發泄情緒的工具。

    “成大軍有病吧!”

    “病的還不輕!”

    身後不知是誰在嘀嘀咕咕的責備着他。

    成大軍已然是滿臉的血珠子,竟然換不得衆多的同學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同情!他絕望地掃視了被衆人攙扶着渾身氣得哆嗦還站不穩的吳名利。“裝吧!儘可能的將你的一腔委屈呈現出來,這樣就能獲得更多的同情分!”成大軍的心裏不免一絲不屑的難過。算了,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是在衆人監控的目光中赤手空拳的回到了教室,他瞥了一眼同桌還空蕩蕩的座位,內心不免劃過一絲難言的滋味兒。“別了!向身邊的一切無聲的道別吧!”他沒有什麼可留戀的,至於破舊的書本,於他而言還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前排那一副熟悉的背影白色的頭花髮夾竟是那般的刺眼,令他心神不寧!她終是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哪怕是輕微的一個轉身,紋絲不動的在翻看着自個兒的書本!成大軍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後門,順着樓道悄然的離去。

    操場上深秋的霧氣升騰着格外的凝重,他竟然神奇般的覺得渾身上下從來沒有過的一陣輕鬆。斷斷續續的兩年初中生活就這樣在一片茫然而又厚重的白霧中終結了!終結在一個令他莫名其妙的遲到的理由當中!

    成大軍苦笑了幾聲,轉身隱沒在無盡的霧團當中。

    龜壽村的團霧似乎更加的渾厚,泥濘的道路盡頭是無休止的迷途無休止的細雨迷濛。野菊花清涼的氣息瞬間令人耳目一新了一般,渾身都籠罩在無邊無際的水汽裏。

    “他又該如何給他那倔強的幾乎不講一點兒道理的父親交待呢!那一頓厚重的皮鞭還不狠狠的抽死他!”成大軍終於沒了勇氣回屋。他專程的繞進了南巷再往西走沿着橫貫南北的水渠一路往南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到了自家的果園。

    紅橙橙蘋果像一個個出水芙蓉一般的晃動着,渾身還沾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沉甸甸的枝頭被壓彎了,下垂着彷彿隨時都會嘎巴一聲折斷了一樣。

    而那泂泂細流的水渠裏,野生的水芹菜卻是格外的碧綠豐茂,渾身壯實着一副倔強不屈的樣兒。成老三的果園分東西兩塊,西面的早已掛果,東面的套種着黃瓜,西紅柿等蔬菜。在陡峭但並不能算作崎嶇的斜坡路上,兩岸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蒼翠欲滴。家家戶戶的果園就這樣遙相呼應緊密的勾連在一起,彷彿隻身擠進了無情無盡的晶瑩剔透的蘋果海洋裏一般。

    這樣的天氣成老三一般都不會躋身在果園簡易的茅庵裏。溼氣太重了,即便是早已遮蓋了雨布,溼漉漉的人的身體又怎能喫得消!

    連接東西這兩畝三分地果園的就只有這一米多寬的小石橋,簡易的幾塊石板隨意的搭建在一米多寬的渠沿上。成大軍現在駐足在這無盡的果林深處,四處除了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就是腳下潺潺流動着的水流聲。箭雨關早已被團霧吞噬了,霧氣厚實得密不透風。回想在學校發生的一幕幕,他突然覺得一切彷彿是很遙遠的事情,又似乎在無盡的夢境當中。

    他向老師動手了!可是,爲什麼他的臉上竟是火辣辣的疼痛?上次的下石村的傷疤纔過去多久?現在竟然再次的迴歸了!柳東中學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也許是這美好並不屬於一個像他這般極度自卑卻又無奈的農家娃兒吧!

    就在面前的杏樹底下,父親成老三呵斥着他怒不可遏的問他:“不讀書以後咋辦?”

    他說:“陪父親一塊兒種地,營務果園。”

    父親生氣了一把扯過他的胳膊指着他齊刷刷的被切斷的兩根手指頭問他:“你不是全乎人,農民,農民不可能對你這樣的情況置若罔聞。以後咋辦?你應該憑自己的努力找回自個兒應有的尊嚴!”

    於是,他默認了父親再次令他回學校的提議。這纔不到幾天的功夫?又被趕出了校門!

    成大軍無聲的肅立着,他對不起一家人的厚望,更對不起父親省喫儉用擠出的學費。他被開除了!現在就這樣失魂落魄的佇立在不久前父親還苦口婆心的規勸過他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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