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還對害大佬斷了腿,心裏正無處傾斜滿滿的內疚感,現下大佬給了臺階,簡直不能再好了。
想想書裏雖說凌雲遮爲人陰狠、睚眥必報,但那都是他弱冠之後回到聿國,開始征戰四方的時候,現在的他也不過十三年歲,想來還稚嫩着,沒有那麼大魔王。
凌雲遮眼皮猛地跳了跳,杵着木頭的手猛地收緊,像是沒有想到程蕙心會如此輕易的答應。
這不符合常理!!!
程蕙心巧笑,很順理成章地問,“從明日開始嗎?”
凌雲遮:“......”
心裏忽然覺得有點堵是怎麼回事。
“殿下,你的手......”
凌雲遮後知後覺地擡起手,發現是木頭上的毛刺扎心掌心,滲出血,一點點地染紅了指節。
他從御醫院被擡回來之後,因斷腿疼痛無法移動在牀上躺了數日,今日是聽說程蕙心來了,便隨手拿了一根木頭做支撐,並不曾注意到木頭上的毛刺。
程蕙心上前兩步,拿着羅帕包住染血的木頭,就往外丟。
“雨濃、雨濃——”
“我讓你一起帶過來的岐黃粉呢,快拿過來。”
沒過一會,程蕙心火急火燎的跑回來,想也沒想地便去牽凌雲遮的手。
“郡主,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凌雲遮反應極快,五指收攏,肩背向後弓,態度疏離警惕。
要不是他腿不能動,恐怕早就了離程蕙心遠遠的。
程蕙心無措的收回手,“我、我就是想給你上藥,”她舉了舉手上的孔雀綠瓷瓶,“你的手流血了”
凌雲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揚聲道:“牽風——”
“不勞煩郡主。”
牽風來的很快,他發現凌雲遮手上的血跡,面帶怒容,惡狠狠地瞪了程蕙心一眼。
就不該讓蕙蘭郡主和殿下單獨一起,她就是個禍害。
程蕙心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裏想走又覺得今日是來致謝,大佬都沒開口她就要走不好,便在正堂前轉悠。
對於程蕙心,凌雲遮心中有着戒備,故而也不用她給的藥,讓牽風去裏間取藥粉。
他眸光一轉,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程蕙心腰間那一串編着花樣的絡子上。
今日程蕙心的態度太好,讓他無法不多加防備。
若是故意引誘他的陷阱,可就糟糕了。
“我累了。”凌雲遮下驅逐令。
程蕙心還沒傻到看不懂,接着話麻溜走了。
走之前她讓雨濃把帶來的東西都留在廊檐下。
牽風替凌雲遮細細敷上藥粉,用麻布包上,疑惑的問道:“殿下,爲何你一定要讓蕙蘭郡主來走這一遭呢?”
昭國重孝、重情義,凌雲遮救了程蕙心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實,無論程蕙心如何厭惡他,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程蕙心那樣驕橫的人物是不會‘低下頭’和他一個質子道謝,所以撫痕殿只遣人送來一衆物件藥物,凌雲遮並不驚訝。
爲的只是驗證一個想法。
凌雲遮凝視着手心,眼神明明暗暗地變幻不定,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觸碰,可斷腿處時刻叫囂的疼痛感有所緩解。
上次在御花園內也是。
發作之時,只是被程蕙心碰到,渾身的疼痛褪去,甚至連奇毒發作的症狀都不復存在,實在奇異。
他用力了收緊手,“我自有思量。”
牽風想到方纔取藥粉時,凌雲遮泡浴的茺蔚子所剩不多,頗爲厭惡地說,“那晚若不是蕙蘭郡主,想必殿下拿到草藥還能撐些時日。”
程蕙心遇刺一事鬧得大,雖說已然結案,可昭帝卻也因此對御醫院的守衛重視起來,專門撥了一隊神武衛戊守在外,防止再有人行竊草藥。
凌雲遮一身奇毒,唯有每日泡藥浴纔可壓制一二,偏偏他們在在宮中飽受苛待,連御醫都不將他們放在眼裏,去要草藥都被人搪塞回來,爲此不得不夜行竊藥。
那日凌雲遮犯了癔毒,再加上牽風被打傷,故而才深夜前去,只不過沒想到差點被程蕙心發現。
一想到之後要每日和程蕙心見面,牽風就渾身不舒服,“蕙蘭郡主就是個禍害。”
每次都給殿下帶來麻煩。
凌雲遮眼角向下一撇,“牽風,你記住,現下程蕙心還有用處。”
“牽風記住了。”
和凌雲遮在昭國生活的數年,牽風知曉他心思縝密,所爲所行之事皆有緣由章法,無論是面對昭國皇子們表現的暴躁易怒、衝動的模樣,還是在太學和校場內展現的中庸行爲,降低昭國皇帝對他們的忌憚和猜疑。
太過出頭必然招引鋒芒,被人打壓,可若是一味藏拙,也只會引來多番試探和猜疑。
蕙蘭郡主到底是有什麼能力,讓殿下不惜引起他人猜忌也要救她?
牽風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沒那膽子再問。
撫痕殿裏晴光將程蕙心換下的衣物掛在雕花木施上,又一個個整理起珠釵、玉飾,“方纔皇后娘娘讓人送了些血燕過來,說是讓小廚房燉上,給郡主補補身子。”
“內宮局也差人送了好些綢緞料子,讓郡主挑一挑,好做暑夏的衣裳。”
程蕙心懶洋洋地趴在牀榻上應了一聲。
“還有......”晴光動作一頓,小心地說道:“午後李內侍來過,給了些藥膏和珍珠粉。”
“李內侍?”程蕙心神思飄飄,“他給你東西,你同我說做甚,自己收起來不就好了。”
宮裏內侍和宮女看對眼,私底下多的是。
想想晴光生得也不錯,儀態和規矩更是挑不出什麼毛病,有人心慕也是常事。
晴光有些羞惱地說道:“是陛下身邊的李忠大內侍,讓奴婢轉交給郡主。”
最近郡主越來越奇怪了,怎會想到那兒去了。
“李忠?”程蕙心一軲轆爬起來,“叔父身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