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你派人個肩輿送凌雲遮回去把,他實在走不動路。”
昭帝詫異,“就這?”
他還當程蕙心如此鄭重其事是要提些什麼過分的要求,只不過肩輿而已。
也是,二孃就是如此的性子,想來是當着衆人的面總要裝上一裝。
昭帝一擡眉,李忠躬身,扭着圓潤的身子去傳人。
凌雲遮半伏着身子,“謝皇上。”
“今日也是爲難你了,朕特許你在腿傷未痊癒之前都坐肩輿來太學。”昭帝說的大義凜然,渾然不覺讓一個腿斷的人天天來就學有什麼不對勁。
凌雲遮還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說完話後的昭帝這時才注意到地上還烏泱泱的跪了一羣人,“起來把。”
“二孃,莫再耽誤時辰。”昭帝催促。
達到目的的程蕙心跟着昭帝離去。
大皇子微妙地看了眼梅修賢,方纔程蕙心可是一眼都沒往表弟這邊瞅,是欲擒故縱嗎?
“都瘸腿了還擋路,還不快點讓開。”
昭帝一離開,心氣不爽的五皇子對凌雲遮撒氣。
程蕙心那個蠢貨,不過是被救了一回就像條狗一樣的舔上去,還替凌雲遮向父皇求恩典,他也配?
就連皇子都沒坐肩輿的特權,憑什麼他一質子就能享受。
凌雲遮神色惱怒,又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只能杵着柺杖盡力加快速度下臺階。
“殿下,肩輿備好了,請這邊。”李忠陰柔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又看到了多少。
五皇子心虛地囔囔道:“快走快走,再不去武官也該等急了。”
說着帶着伴讀率先越過凌雲遮而去,大皇子冷嗤一聲,高傲的帶着梅修賢也走了。
一個普通的質子引不起什麼風浪,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唯有梅修賢深深地看了凌雲遮一眼,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凌雲遮不像表面那麼簡單,總感覺像是在藏着點什麼。
凌雲遮在李忠的引導下坐上了肩輿,遠遠的還能看到大皇子一行人,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五哥,聽說你昨夜舊疾又犯了,差點沒將值夜的內侍嚇死!”六皇子略帶譏諷的聲音傳來。
五皇子有一怪疾,會在夜半深更之時無知無覺的在宮中游蕩,幾次醒來不是泡在荷花池裏一夜就是摔在假山下折了手臂,要不就是莫名撞得鼻青臉腫的,鬧得淑妃宮中不得安寧。
昭帝本就對五皇子不甚喜歡,有次在夜半時撞見過一次,差點沒嚇掉魂,此後就更是不待見這個兒子。
這件事在宮中也不算是祕密。
“用不着六弟多費心,你還是多顧顧你自己把,我可聽說你那宮裏又有小宮女尋死膩活的,要是被父皇知道......”五皇子毫不示弱的回擊。
六皇子最喜美色,勾搭宮中貌美的小宮女也不是一兩日了。
淑妃和生下六皇子的嚴昭容在閨閣時便不合,入了宮就更是麥芒對針尖的,誰也不讓誰,這導致了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是不對付。
雖說淑妃爲四妃之一,位份高,可並不受寵,那嚴昭容卻是因一身曼妙的舞姿頗受昭帝的疼愛,更是有封號,所以六皇子對上五皇子那是半點不虛。
“好了,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大皇子對每日都要上演的戲碼沒興趣,覺得兩人吵得慌。
到了韶華門,大皇子一行人朝右行去,凌雲遮的肩輿朝左,背道而馳。
一直到了清寒殿,上了門閂之後牽風才放聲大笑,可惜方纔離的遠不曾見到五皇子的臉色,肯定精彩。
要不是因爲今日昭帝要來東房考察,他定然也要讓五皇子試試腿斷了滋味。
牽風想到方纔的事,有些憤憤不平,“蕙蘭郡主果真愚蠢,竟當着所有人的面讓殿下說那些得罪人的話。”
他們本就艱難,不謹小慎微的,怎能處處得罪人。
凌雲遮坐在廊檐下的木藤椅上,神色若有所思。
一開始他以爲程蕙心問的那些話是故意的,可後面又見她三言兩語的讓昭帝送他回去,可見並不是誠心要讓他說出個答案來。
只不過是想借着話在昭帝面前點出來有人針對於他,藉此敲打那些背後之人。
而一開始的熱情招呼還有看似鄭重的求恩典,讓所有人以爲她對自己很感激,可後面所求的恩典不過是個送他回去的肩輿,又表明了她虛僞報恩的態度,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符合她平日裏的作風,一下子打消了昭帝的懷疑。
凌雲遮眼神陰鷙,猛地握緊雙手,臉上浮起一抹冷寒的笑意,程蕙心,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頭程蕙心跟着昭帝一路到了鳳鸞殿,皇后還在佛堂內禮佛聽聞昭帝駕臨,忙出來接駕。
昭帝背手而立,視線就鎖定在殿中央的蓮花纏枝浮雕香爐上,輕咳兩聲,“平身吧。”
“今日朕在太學考察皇子公主們的功課,恰好碰上要過來的請安的二孃就一道過來了。”
程蕙心:“......”
狗皇帝!
“叔母,近日身子可好些了嗎?”程蕙心沒管在一邊擺姿勢的昭帝,牽着皇后的手就想兩側的長椅上坐下。
已經確認昭帝是心虛,她就更加不慫。
皇后輕皺眉,“不許失禮。”
陛下還站着,也未發話,她們怎麼能擅自就落座呢!
程蕙心哼哼唧唧地,“叔父如此寬宏大量的人,纔不會因這些小事而責罰我們。”
上次發了老大一通火的昭帝:“!!!”
他又咳嗽了兩聲,還沒說話就被程蕙心嗆道:“叔父若是身子不適還是趕緊回宮請御醫看看。”
昭帝臉色尷尬,不清不淡地喊了一聲,“二孃。”
皇后算是看出來了,昭帝這是爲上次差點傷到她的事情有悔,故而今日藉着程蕙心的名頭過來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