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蕙心不過是一瞬間受到了驚嚇,回過神才發現頭髮下的臉有些眼熟,甚至連那露出來的衣襟口也很眼熟。
湖南色圓領竹紋長袍,這不是今天季玉澤穿的衣裳嘛!
她有些驚疑未定地喊了一聲,“季玉澤?”
季玉澤緩了一會,將因用內裏蠻力衝擊穴道後而翻涌的到口中的血氣咽回肚子裏,翻身上了亭子。
“你怎麼了?”程蕙心擡手捂着八公主的眼睛,又示意雨濃保持距離退後了點纔開口。
大白天的玩溼身,也太刺激了吧。
冰冷的湖水讓季玉澤渾身的燥熱褪去了不少,他甩了甩頭,溼漉漉的發下水珠不斷的從他的鼻樑一直流到下頜角,再滴滴答答的在白色的磚石之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程蕙心見他手腳無力地爬上來,面容陰鷙,全無往日的裝出來的溫和,半側露出的眼神裏不斷翻滾的情緒讓人心驚,像是要擇人而食的野獸,下一秒就會伸出利爪撲上來。
她心頭一刺,不由又後退兩步。
怎麼瞧着季玉澤像是不對勁的樣子。
這時側後方的宮殿處傳來破門的聲響和混亂的譁然聲,似是發生了什麼事。
隨着隔扇被梅貴妃特意帶來的幾名身量高大的內侍撞開,梅貴妃的戲也開場了。
“五娘,五娘你在哪......”
梅貴妃是算好時間來的,香爐中的木塊已燃燒殆盡,空氣中除了殘留點的香氣再無其他,更別提在妃嬪們一道進來後,內侍就已然將窗櫺打開,新鮮的空氣把室內燥熱醺然的味道衝散。
隨着黑色的幔帳被拂開,梅貴妃臉上的震驚又假變得極爲真實。
只見長長的貴妃榻上五公主無力的躺在上面,眼神半閉,臉色潮紅,香汗淋漓的呻/吟着,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梅貴妃臉色變幻不定,怎麼會就五娘一人,季玉澤人呢?
被梅貴妃帶來的幾名妃嬪都是位份比較低的,是被梅貴妃硬拉着過來做醜聞的人證。
嬪妃們見找到人,也沒覺得不對,只問梅貴妃,“五公主是不是發病了,要不去傳個御醫來?”
她們早就聽說過五公主的身子和老毛病,因此把五公主那副痛苦又昏沉沉的樣子理解爲是發病了。
精心策劃許久的謀算落空,讓梅貴妃的臉色顯得難看極了。
現在到嘴的鴨子飛了,她如何能甘心。
她直到現在都還不能相信季玉澤到底是如何從宮殿中脫身而去,分明一直留守在外的內侍並沒有見到有人出來,也沒發現有支棱窗被破壞的樣子。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憑空不翼而飛!
可比起計劃失敗,梅貴妃腦袋裏第一個升起的是如何面對武王府的恐懼和後怕。
今日這事不傻的人都能感覺出來,更何況季玉澤根本不傻,恰恰相反他很是聰明。
不然也不會在她們如此周密的計劃中逃脫。
只要一想到得知此事後,愛子如命的武王衝進廣明殿中的大鬧不休的場景,梅貴妃的臉色就更是難看,那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惶恐。
梅貴妃長久的沉默讓幾個妃嬪們面面相覷,不明白她是怎麼了。
不是都說梅貴妃極爲疼愛五公主,每次五公主病發,她都是衣不解帶的日夜照顧,讓陛下都甚是感動。
可五公主躺在那整個人像是極爲虛弱的樣子,梅貴妃竟像是一點都沒看到。
但剛纔梅貴妃說尋不到五公主時那焦急慌張的樣子做不得假,不然她們也不會一道跟着尋過來。
想到近日陛下對梅貴妃不似往常那般疼愛,宮裏一直傳梅貴妃有失寵的跡象,又想到剛纔太后宴上五公主站都站不穩,梅貴妃還要讓她過來送壽禮,爲了博得陛下的憐惜的話。
妃嬪們紛紛交換了下眼神,明明往歲五公主因爲身體原因從未出席過太后的壽宴,今歲卻是十分不同。
再加之現在這幅情形......這不會是梅貴妃一齣戲吧。
只要一想到梅貴妃是爲了能夠引起陛下的注意力,故意把她們帶過來做幌子的,幾個嬪妃的臉色皆是不好看。
任誰被當作棋子被算計,心裏都會不快。
“貴妃娘娘既然尋到五公主的話,那嬪妾們就先回去了,畢竟太后壽宴,若是離開太久也不好。”
幾個嬪妃隨便找了理由想離去。
畢竟想也知道,既然戲是要做給陛下看的,那陛下肯定也在來的路上了,她們可不想如了梅貴妃的願,讓梅貴妃借這事重得聖寵,那對她們來說可不是好事。
畢竟和梅貴妃交好又如何,且看看那還在被禁足的陳婕妤就知道了。
梅貴妃還沉浸在後怕之中,對於嬪妃們的話像是根本就沒聽到,直到她的眼神發現了什麼之後,瞬間像是被點亮了一般,不顧形象的跑了過去。
“這是什麼!”
梅貴妃的手上拿着一個繡工精緻的雲團紋盤繡荷包,下襬還有長長的絡子墜着些拇指大小的玉珠子,那樣式明顯不是小娘子,像是哪個郎君身上佩戴的。
“這......”
幾個還未離開的嬪妃各自倒吸一口氣,在五公主的歇息之處發現一個郎君的荷包,這代表着什麼意義。
其中一個嬪妃忽然想起剛纔來時,是內侍撞開門進來的。
起先她們以爲是五公主想一人獨處就上了門閂,此時才意識到難道是有人心懷不軌偷偷潛入殿中,做賊心虛所以纔會上了門閂?
“也就是說在我們進來之前殿中還有一位郎君和五公主一處......”
一名嬪妃不自覺地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口,話過半才覺不對忙閉上嘴,只是爲時已晚。
無比清晰的話迴盪在偌大的宮殿內,梅貴妃的臉色還是一如即往的難看,可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大功告成的快意。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