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抱着輕視之心的姨娘、庶女們皆是目露驚豔被她倨傲冷淡的氣勢所攝,紛紛躲避眼神,心中暗想,如此容顏被稱爲貌若無鹽的話,那她們算什麼。
關於程蕙心的傳言太多了,最多的就是說她不知廉恥的追在梅家郎君身後,人人都說她定是面若無鹽,纔會招梅郎君如此嫌棄於她,衆人因此皆是深信不疑。
又有人說她性子跋扈、囂張霸道,如今一看人家倒也有囂張的資本,畢竟滿京之中能被冊封爲郡主,擁有品級的也唯有南平王之女了。
可人家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那根本就沒法比。
若是她們擁有如此的榮光,傲氣點也是自然。
國公夫人扯着僵硬的笑,看着程蕙心目不斜視的跟着程國公一道入內,心中對她居高臨下的姿態很是不滿,身爲國公爺的夫人,更是國公府內子女的嫡母,她居然連禮都不行,這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要不是礙於許太君沒有開口,更兼之國公爺還在,國公夫人早就發作起來。
許太君雖年事已高,可到底有誥命在身,加之之前進過宮,對八公主有些印象,驚訝道:“不是說就五娘,怎麼連八公主都帶回來了。”
“八公主和二孃感情深厚,陛下就讓我一道帶回來小住幾日。”
國公爺就算回京也不過得了幾日的空閒,現下更是負責着凌光甲的事前,今日是特地騰出空來接人。
他軍務繁忙,吩咐了兩句就去了城郊南大營,臨走前和程蕙心一切安心,若是在府中有什麼問題就打發人去尋他。
聽到這話的國公夫人臉色變了又變,好歹沒失態,國公爺這話完全是在打她的臉。
後宅的事自然是要尋她這個當家主母的,怎麼就偏偏要派人去軍營尋人了。
“就她還能出什麼問題,”程涵涵不屑地嘀咕着,程蕙心的囂張在京城裏是出了名的,只有她欺負人的時候,父親太偏心了。
許太君心知程國公未必是真對程蕙心上心,不過是當年的事到底讓他有些膈應,這些話不過是說於她們聽的。
“且去把,四娘在府中不會有什麼問題。”許太君的放話讓國公爺安心了些,他轉身大步離去。
“青娘,你讓人另外收拾出一處院落來,”許太君眼神富有深意,“八公主金枝玉葉,院落裏的物件和用品都要最好的。”
國公夫人咬着牙,“是。”
爲了給程蕙心一個下馬威,她準備了一處破落的小院子,誰知程蕙心居然把八公主一起帶回來,加上剛纔國公爺的警告,她再多的小心思也不能在喫食和住處上動手腳。
若是因爲照顧不周,惹得八公主不痛快,回去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告上一狀,那簡直就丟了大臉。
堂堂國公府總不可能連處好的住處都尋不出來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針對。
“祖母偏心,就只對四妹妹好,”程涵涵嬌滴滴地撒嬌,“三娘也想要住大院子。”
許太君嚴肅的面容鬆了下來,渾濁的眼神有了那麼一絲慈愛,“好好好、三娘想要的東西都有,大院子也有......”
祖孫二人親親熱熱的朝前走,柳姨娘在國公夫人愈發憤怒的視線之下,低着頭默默跟上。
國公夫人忍着氣打發了剩下的姨娘,又瞪了一眼滿心思都惱怒父親偏心的程媛媛,怎麼就這麼沒有眼力勁,半點都不懂討好許太君。
因着心情糟糕,國公夫人勉強把程蕙心帶到院落後,就帶着不甘心的程媛媛走了。
這處院落是匆忙之中收拾出來的,加之國公夫人不在意,所以下人們也就懶散的弄了一下,裏頭很多地方都還不乾淨,東西的擺件更是少得可憐,顯得空蕩蕩的。
李嬤嬤讓雨濃尋了兩張乾淨的圓凳出來,請程蕙心和八公主在外坐在,轉頭臉就拉下來,風風火火的把內裏敷衍了事的下人訓了一頓。
陪程蕙心入宮之前,李嬤嬤在程國公府也待了有些年頭,因此帶着幾名宮女就浩浩蕩蕩的去尋了管家,讓他把該置辦的東西送過來。
不過三刻,院落就收拾齊整,管家苦着臉,拿着被領用的諸多名貴清單去尋了國公夫人。
今夜程蕙心和八公主都是單獨在院落裏用的飯,許太君意思意思的打發人來請,卻被程蕙心以八公主不喜見生人又離不開自己爲由給推拒了。
理由恰當,任誰都無法說什麼。
第二日程蕙心一直睡到自然醒才懶洋洋的去洗漱,紅木鏤雕雀回首的拔步牀內八公主還沉沉的睡着。
到底換了新地方,小傢伙面上什麼都不說可心底還是有些害怕,加之還認牀,半夜才睡着。
李嬤嬤放下飛罩上厚重的幔帳隔絕了聲音之後,纔開口道:“郡主,你頭天回府,今早本該早些去安寧堂跟太君請安,現下趕過去只怕是有些晚了。”
自小程蕙心在宮中受寵,昭帝就免了她的請安,所以她從未有過晨昏定省的習慣,李嬤嬤雖心疼她,可也擔心頭日回府,若是誤了時辰,只怕會被人冠上不尊長輩的罪名。
程蕙心不緊不慢地從妝奩內取了個纏金翠綠寶石蝴蝶釵,邊上還墜着由米粒大的粉珠串成的流蘇,她別在髮髻之間,又取了平日裏不戴的幽藍色貓眼石鏤雕瓔珞,整個人不似往日的素淨,眉眼被閃耀的珠光襯托的愈發動人。
“誰說要趕過去的,”程蕙心輕輕勾脣,下巴微揚,髻上的蝴蝶釵隨着上揚的動作搖擺着抖動,像只輕盈飛舞的彩蝶,靈巧卻又動人。
這府裏就沒一個是好的,也壓根沒有一個人是想要她回來的,她又何必眼巴巴的上趕着去接冷臉。
說實話就算有程國公留下那句暗喻的話,程蕙心也不覺得許太君會掂量下收斂收斂她那霸道又眼高於頂的性子。
當年老國公爺因病早早的去了,只留下許太君支撐着門楣,可苦與程家那一代並無人爲官,多數是靠着蔭澤遊手好閒的家族子弟,因此逐漸勢微下去,變得末流。
就算如此,高門出身的許太君還是眼高於頂,覺着能配得上兒子的小娘子唯有那些世家和二三品大員的嫡女。
可惜那些身份高的看不上空有才名、無實質權利的程國公,那些家世低的,許太君卻也瞧不上眼,挑挑揀揀時一道聖旨從天而降打破了許太君的高門媳婦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