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她,卻不過是因爲和皇后的吵嘴就被棄之如敝屣,多年的信任悉數收回,像防備敵人一樣,力圖截斷她的美好。
季玉澤覺得噁心。
太子沒有察覺到季玉澤的變化,滿心只有計劃成功的欣喜,要知道季玉澤如此能被女人所攻破,他又何必自持身份,早就張羅着送一堆的女子入武王府了。
亭內看起來一派和諧,卻忽聞外頭傳來幾聲呼叫,像是受到什麼驚嚇。
林鶯兒一直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在家中窮困之時也是靠着容貌得以攀附上當地的羅家,更得了臉能夠入皇宮之中,侍俸太后。
這樣的體面,若不是她腳跟還沒站穩,定然要讓太后風風光光的送她回羅晉老家,讓那些曾經在家中落魄之後就變了嘴臉的姐妹們看看,她,林鶯兒靠着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甚至成爲人上人,那些人無法仰望的存在。
可膨脹的慾望在見到程蕙心與自己那雙如出一轍,甚至更清透純明的雙眸時,像是被尖銳的物體一下子扎破,嘭的一聲,炸得她耳邊嗡鳴作響。
她忘了這裏是皇宮,也忘了眼下要配合太子的計劃,提着裙襬,追上那個只輕描淡寫撇了自己一眼就準備離去滿身自在卻耀眼的小娘子。
“你、你是誰?”
爲什麼和自己如此相像?
與其說是眼前的小娘子像自己,倒不如說是她像那小娘子。
林鶯兒頭一次產生了自慚形穢的想法,和她相比,自己的容貌像個可笑的贗品,也更像是小丑。
她有些明白爲何這些日子以來太后一直讓她改一改那副羞柔帶怯的模樣,甚至嫌棄她不夠大氣、自然,總是小女兒的姿態。
程蕙心揚起眉梢,輕輕地把袖子從這個與自己五分像的女子手中抽出,羽睫下的眸子彷彿有星光在其中,“你又是誰?”
皇宮之內,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個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子,甚至還出現在自己的必經之路,程蕙心不得不懷疑其中有詐。
疏離的態度很明顯,林鶯兒也不知心裏滾動的情緒是嫉妒還是憤怒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只是覺着原來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也會如此的有氣度、甚至更好看。
“我、我叫林鶯兒!”
她收起往日故作柔弱的姿態,努力挺直腰板灼灼地盯着小娘子,像是在竭盡全力的展示自己。
可這般姿態卻讓程蕙心退了兩步,她擰眉,覺着眼前這個叫林鶯兒的女子對她彷彿有敵意。
這眼神,灼熱的恨不得弄死她的樣子。
“郡主——”
季玉澤的人未到,聲音先傳而至,那雙總是帶着笑意的眼眸充滿着見到心悅之人的愉悅。
“你回宮怎麼未給我去消息,咱們也好一道入宮賞花。”
程蕙心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雞皮疙瘩,默默地又往後退了兩步,像是季玉澤身上有病菌一般。
“咱們不熟,別拉關係。”
被拒絕了季玉澤也不生氣,也將她擺明了拉開的距離視而不見,鍥而不捨道:“郡主你是忘了那日咱們在偏……唔……”
太子有些目瞪口呆,季玉澤風流卻也持重端正,在人前何曾會表現的這樣的輕浮之態。
這副你在鬧我在笑的樣子,第一次讓太子覺着季玉澤說要求娶程蕙心的事並不是嘴上說說那麼隨意,也不是不過就喜程蕙心的那張臉,是真心的。
沒看林鶯兒站在旁邊許久可季玉澤正眼都沒瞧一次,在見到程蕙心的那一瞬間,連他這個太子都退避三舍,完全沒了存在感。
太子擡起手,剛想開口,舅見程蕙心冷眼掃過來,頓時話卡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只得眼睜睜看着季玉澤毫無君子謙和的形象,被程蕙心提着衣襟徑直遠去。
他心裏彷彿被十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只剩下虛浮的塵土和滄桑。
這、這算什麼事?
林鶯兒卻有些失魂落魄,她似乎忘了眼前的人是太子,帶着點急迫的語氣,“程蕙心是誰?”
她是誰?
太子甩了甩腦袋,還沉浸在計劃失敗的無力感裏,他們低估了程蕙心在季玉澤心裏的重要性,許多設想的計劃都要有所改變。
無心理會林鶯兒的太子讓幾名宮女將她送回壽安殿後,轉身就去了賞花的園中。
這頭程蕙心氣呼呼拽着季玉澤的衣襟不鬆手,警告道:“季玉澤,你可別太過分了!”
不管是之前在昭帝面前求賜婚還是後面在外散播的對她的所謂愛慕之情,程蕙心都不信。
季玉澤連這個他生活了數十年的國家都可以轉眼就出賣,又怎麼可能會有良心可言,更別提真心這種東西。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更寧願這一切都是季玉澤的計劃,而她是其中的棋子。
在無人的角落裏,面對程蕙心猶帶憤怒的神情,季玉澤一點一點的笑起來,不似素日裏溫和謙潤的假笑,而是透着令人窒息又毛骨悚然的笑意,如刀鋒般尖銳的下頜讓他看起來獸性十足。
程蕙心呼吸亂了幾分,不知不覺地放開指尖下的衣襟,卻在下一秒被季玉澤重重的一句手掌包住,用力的按在衣襟口。
“爲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呢,”他深沉的眼眸透着懾人的光,聲線若甜蜜的低語,叫人戰慄,“我可是真心喜歡着你啊——”
“你感受不到嗎?”
指節被迫下移被緊緊的按在堅實有力的胸膛之上,有力的跳動聲、勃勃的生機、彷彿透過這層薄薄的肌理,一點點的順着指尖傳遞到程蕙心的心裏。
炙熱、滾燙,帶着滿腔的愛意。
可程蕙心不信。
她抿緊脣角,發現抽不出右手,果斷的擡起左手用力的推搡着季玉澤,“感受個毛!”
推搡還不算,她還擡起右腳使勁踩下去,驕縱的擡起小下巴,命令道:“給我鬆開。”
季玉澤眯着眼睛笑,看着她害怕卻還強撐的模樣,到底鬆開了手,高大的身子也向後退開了點。
討厭他、害怕他、都沒關係,只要眼裏有他的存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