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是誰？”
程媛媛有些猶豫，後面的國公夫人自以爲悄悄地推了她一把，不管其中緣由，先把事情推出去纔是正理，只要有了喘氣的功夫，得了消息的許太君自然會來救她們。
國公爺一向孝順太君，自然是不會爲了這些‘小事’再來尋她們母子的不是。
日子一久，有些事情也就忘了，還能跟從前那般一樣，好好的。
“是程蕙心、是程蕙心陷害我的！”
程國公深沉的眼睛裏了滑過失望，他沒想到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程媛媛還能咬死了不認，一點擔當都沒有，只想着逃避。
國公府的郎君、娘子，可以任性跋扈，可以犯錯，這些國公爺都覺得沒錯，畢竟出身國公府自是有這個資本，可有一點不能丟，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要承擔。
與程媛媛一對比，程蕙心在京中是蠻橫、任性，甚至在宮裏也是膽大妄爲，可她面對非議從來不裝腔作勢、也不否認，全盤的接受。
既然做了，那自然就要承擔起後果，若是大昭國的士兵都如她們這般，只想着逃避，那這邊陲早就被聿國攻破了，又怎麼會有大好河山尚存。
沒有擔當的人在國公爺眼中與廢人無異。
程媛媛覺得眼前的父親像是有了什麼變化，可又像是什麼變化都沒有，可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感緊緊掐住她的心。
“父親……”
程國公眼眸掃向後方的國公夫人，心下微嘆，當年本想着她雖出身也不高，可比起丁盈也算是頗爲自立的娘子，因此才同意母親的提議將她扶正，誰知教出的孩子竟然如此沒有擔當，除了哭泣還有什麼。
他又想起剛纔二孃分明被嚇得腿軟，一張小臉煞白，可不哭不鬧，第一個反應是去關心懷中的八公主。
他想，程蕙心到底是像他的。
只是他也沒想到離開時怯弱的只會躲在別人後面哭泣的小娘子，如今會成長到現在堅強、又驕傲的模樣。
“來人，把二小姐拉去祠堂，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送飯、送水。”
這句話是直接對程媛媛判了死刑，程國公壓根就沒信過她的話，他只相信證據和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剛纔問的話不過是想給她承認的機會。
想到黑漆漆的祠堂裏，半明半暗種那些恐怖滲人的牌位，程媛媛真心實意的被嚇出了眼淚，“父親，我錯了、別讓人關我去祠堂，我害怕……”
“夫君，二孃還小，那祠堂又陰暗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不等程國公夫人撲上來攔着拖人老婆子們，一道清脆的聲音自外廊處響起，“等一下。”
程國公擡眼看起，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程蕙心擡步走了進來，白皙的臉龐上一雙桃花眼轉眸似流水，身姿凌然，頗有氣度的樣子把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程媛媛直接比到塵土裏去。
就連程國公也不得不承認，程蕙心在外的名聲不太聽，可到底是皇家培養出來的，比起國公府裏這些個小娘子瞧起來都要高貴的多。
“二孃，你是有什麼想法？”
“既然她差點傷害到的是我和八娘，那懲罰自然是由我們來定，對吧。”
果然，心中猜想被證實讓程國公臉上微沉，覺得程蕙心到底被皇后寵太過，這是要將人趕盡殺絕的性子到底失了分寸。
再說無論如何，二孃也是她的姐姐，給個教訓就是了，她還想做什麼。
面對程國公一副已經給出解決方案了，你還想做什麼的表情，程蕙心覺得他表面瞧起來主持大局，賞罰分明，其實也不過是氣在他的警告之下，還有人敢對自己出手，覺得威嚴被掃地，沒面子纔會如此。
還不是雷聲大雨點小，看起來兇得很，其實不過都是爲了自己。
一聽到程蕙心的話，程媛媛很是激動，“父親，我去關祠堂……”
要是落在程蕙心的手裏，她還能有好果子喫，指不定程蕙心想什麼噁心人的法子來整治她。
而且要她低頭跟程蕙心認錯，那是不可能的！
國公夫人警惕的看着程蕙心，苦口婆心道：“四、二孃，你姐姐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饒的要把事情鬧大，再說還有國公爺在呢，你想幹什麼！”
說到最後已經是在挑撥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明確的點出程蕙心對國公爺的不尊重。
程蕙心勾脣，“放心，我這人一向和善，不會讓你們掉一塊肉，也不會讓你低頭認錯，只不過……”
讓你試試同樣的感覺而已。
被吊起來的時候程媛媛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距離地面越來越遠，風捲着葉子吹動她的裙襬，她的身子在半空晃了晃，心也跟着顫了顫。
“父親，父親你救救我，”她哭的不行，“程蕙心是想要我的命啊——”
一直默不吭聲的程國公在看到高度不斷向上之後，終於忍不住出聲，“夠了，就算是讓你姐姐接受懲罰，這點高度也夠了。”
他黑沉沉的眼神轉向一旁輕笑的小娘子身上，“再怎麼說她也是你親姐姐。”
“我親姐姐？”程蕙心像是覺得很好笑，“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個姐姐。”
程國公皺眉，氣息往下壓了壓。
“你救了我和八娘，我很感謝，可是，”她擡眸看過去，如水般的眸子像是凝結了冰，冷意逼人，“事情一碼歸一碼，該如何就如何，不是討價還價的理由。”
滿意的見到程國公堪稱暴怒的表情，她根本不畏，又道：“要是今日你不來的話，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如何，是斷了胳膊，還是瘸了腿，又或者更糟糕。”
程國公臉色複雜，到底沒說話。
今日他要不是突發奇想的想去瞧一瞧二孃，恐怕二孃和八公主早就不知如何了。
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回來之後她從未喚過自己父親，疏離的態度從未掩飾過，一如她的性格。
程國公不知爲何覺得有些難受，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