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程蕙心推拒他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輕輕地搭在臉側，笑容玩味，“隨你摸。”
牽風和雨濃早就偷偷跑出去守門了。
程蕙心感覺指腹下的肌膚不平，像是塗了什麼東西，再想仔細摸摸就被凌雲遮一把握着手。
她疑惑地擡頭卻見凌雲遮輕鬆的神色一褪，凝神傾聽，原本遊刃的姿勢也變得緊繃。
隔着薄薄的窗外頭喧囂的夜市混合着街頭的叫賣很是清晰，並沒有什麼不對。
“走。”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動作很快，成蕙心不明就裏的跟在一起出了酒樓。
牽風晚一步發覺，趕緊拽着雨濃一道跟上，一行人入了小巷。
“殿下，有人。”
小巷又長又深，低頭不見腳、擡頭也只能見到月亮的頭，仿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掉。
察覺到後頭越來越緊密的腳步聲，凌雲遮一邊走一邊說，“往前跑，別回頭。”
一陣風吹過，原本握在手邊的人換了一個，雨濃慌張的嗓音響起，“郡主，咱們快走吧。”
牽風說了，有壞人跟在身後。
程蕙心還沒說話就發覺餘光之中有一抹寒光忽然出現，像月牙的熒光劃開黑暗印照出一雙殺意滿滿的眼睛。
程蕙心呼吸一滯，腳一軟差點就跟那道光碰在一起，她和雨濃抱在一起跌倒在地上，直到凌雲遮焦急的呼喚纔回過神來。
不遠處刀劍碰撞的聲響中夾雜着幾道沉重的呼吸聲在耳邊分外清晰，不是錯覺，越來越近了。
在凌雲遮的幫助下，程蕙心勉強站起來，拽着雨濃就埋頭朝前跑。
必須要走，不然他們都會死在這。
她和雨濃就是個累贅。
肺裏的空氣被抽空，刺痛襲來，程蕙心甚至有點耳鳴，冷風憐憫的劃她被汗浸透的髮梢，帶來血腥氣。
程蕙心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恍惚間被人抱住的時竟然下意識掙扎起來，可惜疲軟的身軀早就不聽使喚，癱軟在對方的懷裏，彷彿在投懷送抱。
“沒事了，沒事了。”
鼻尖下的味道古怪、藥香和血腥氣纏繞着，耳邊的話語卻溫柔繾綣，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呵護着最珍愛的寶貝。
凌雲遮單手擁着人兒，另一隻手上遍佈血色，手上的匕首更是滴滴往下，在黑暗之中開出血之花。
說到底程蕙心就像是溫室裏的花朵，除了御醫院那次瀕臨死亡的體驗之外，這是她第一次碰到如此危險的事情。
恐懼就像是一隻大手緊緊的扼住她的喉嚨，就算心裏已經清楚的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凌雲遮，她也還是止不住的害怕、發顫。
“他們、他們是誰？”
凌雲遮低垂的眸子泛着寒光，話語卻格外輕柔，“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沒事的，他們不在了。”
是不在了，都被他殺了！
這話讓程蕙心更害怕，心裏清楚凌雲遮是爲了保護自己，可還是害怕。
她勉強拉回理智，牽強地擠出個笑容，“你快走吧。”
再不走錯過時機的話，他就不能再離開了。
凌雲遮有些猶豫，剛纔他下手不留情，也未曾去查探刺客的身份，可心裏門清，是氐國的人。
手法和上次如此一轍。
現下他並不清楚氐國派來的只有方纔那一些還是後頭有後手，留下程蕙心孤身在這裏，他沒有辦法安心。
“雨濃，扶我起來，咱們現在回府。”
她竭力鎮定的站起來，又用腳踢了踢一動不動的凌雲遮，“趕緊走。”
凌雲遮上前緊緊抱了她，氣息低沉，“等我。”
他轉身大步離開，等他再次回來時，勢必不是如今的處境，他會成爲這個世界巔峯的人。
程蕙心癡癡的望了好久，才憋住滿腔的不捨和雨濃一拐一拐的離開。
一夜無眠，她一大早就帶着雨濃進宮，宮內和平常並無一二，並無人察覺凌雲遮的離開，程蕙心去了鳳鸞殿，正瞧撞到妃嬪來請安的時間，內裏鶯鶯燕燕一團亂，她在殿門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侯嬤嬤收到消息出來，一臉驚喜說着話。
話裏話外都是皇后一直念着她，，八公主也想着她，又問她怎麼好幾日都不進宮來。
程蕙心就這麼被拉進鳳鸞殿內，上首皇后正閉目養神聽着耳邊你來我往的暗諷，忽覺殿內安靜不由睜開眼睛。
“皇后娘娘千福萬安。”
皇后怔然，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睛，脣瓣微張，還未深情飽滿的開口就被下面的林鶯兒搶了白。
“蕙蘭郡主，你來了。”
林鶯兒驚喜的牽起程蕙心的手，自然的將她拉起，滿眼帶笑的親熱模樣讓人以爲她們之間的感情極好。
皇后坐不住了，“快將郡主帶上來。”
侯嬤嬤假笑着將程蕙心的手從林鶯兒那抽回來，“郡主，皇后娘娘這是想你了，你快上去讓娘娘看看。”
程蕙心就這麼被推上去了，林鶯兒笑容微垂，慢慢的坐回去。
梅貴妃用羅帕掩着脣邊，“原來鶯婕妤和郡主的關係如此之好，倒是讓人羨慕。”
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出梅貴妃口中的嘲諷，林鶯兒興奮的轉過頭，“原來娘娘也是這般覺得，”她越過茶几拉住梅貴妃的手，開心道：“娘娘可真是好人。”
梅貴妃：……
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素日裏爭寵的行爲做的毫不含糊，面對旁人的刁難也應付的得體，怎麼今日她的話就跟碰了個軟釘子似的，半點沒刺，還誇她？
怎麼和程蕙心扯上關係都變得無比奇怪？
程蕙心被皇后親熱的拉着坐在榻上，木然的聽着她噓寒問暖，彷彿兩人之間從未發生過摩擦，恍若從前一般。
當着嬪妃的面，她到底還是給了皇后面子，神情淡淡，但該回答的都回了。
還有人在，一些私密的話皇后到底不方便問的多，她眼尾一掃，李嬤嬤會意讓下邊的妃嬪各自散了。
皇后開始趕人，林鶯兒還不想離開卻到底不能再呆只得跟着衆人出去。
殿內一清，皇后就問起了程蕙心的親事。
程蕙心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抿緊了脣不想說話。
“二孃，”皇后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擔憂道：“你與季玉澤的親事還需斟酌一二纔好，若是你無意，還是儘早了斷。”
程蕙心詫異，這話完全不像是皇后能說的出來的，往日她都不都是勸着自己要和季玉澤成親，現下怎麼又讓自己斟酌？？
忽然她想起眼下武王被俘、武王府又被查出是氐國的探子窩，京城之內的百姓不知其中事情還在爲武王請願，希望昭帝想辦法將武王弄回來，可滿朝之內皆在猜測——
這一切都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