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燕書 >第四章 設身處地
    在當時,她沒能來得及細想,所以也沒意料到有可能會影響到某人。

    “抱歉。”

    葉離知道季淵將她放在了什麼位置,所以在事發後,他有什麼樣的心情,她也是能夠想象的到的。

    季淵知道葉離素來不喜與人道歉,見她先退了一步,他也不好繼續板着一張臉。

    他生氣是因爲擔心她,若是因爲他的氣惱而傷到她,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再看着她這一副疲憊虛弱的樣子,他這心火瞬間就降了幾分。

    “以後不準再以身犯險了,若是你有事,我會痛不欲生的。”季淵斂眸,眸光沉沉地看着她,語氣裏帶着幾分輕微的嘆息。

    “嗯,就這一次。”葉離頷首,微微笑着看着他。

    其實她也不確定這個回覆的能信度到底有多少,因爲未來還有許許多多的未知在等着她。

    這次是因爲要讓計劃順利推行,所以她選擇犧牲自己。他日或者又會因爲其他,再次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所以這樣的承諾,根本毫無價值。而她向來不喜給人承諾,可不知爲何,在撞進季淵那雙滿是擔憂的褐眸之後,這一句話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出來了,沒有經過半點的深思熟慮,就這麼不負責任地說出來了。

    “說好了,就這一次。”季淵定定地看着她,終沒忍住,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了一吻。

    “嗯。”葉離輕闔雙眸,脣角微勾,感受着額間的淺淡溫度,輕聲應道。

    ……

    此前葉離因墜崖受傷而命在旦夕的消息經嚴金博惡意傳揚,現已鬧得滿城風雨。而前邊的災區裏,更是因爲這一消息而亂成了一鍋粥。

    在原地待命的晁陵,一時間也是方寸大亂。不過他也清楚,現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要保持鎮定,也唯有此法,才能夠有機會尋到擺脫困境的良機。

    他盡力地穩住自己大亂的陣腳,等到自己覺得冷靜下來之後,他這才收拾好情緒走到了前邊,開始着手穩定現場的秩序。

    好在現場的那些士兵也算是經歷過大場面的,所以在他的安排和指揮下,現場的情況也基本得到了控制。

    晁陵清楚,此次葉監察使遇刺的消息一經傳開,在數日之內,朝廷一定會再派人手過來頂替他的位置。

    不過在新任監察使到來之前,他必須得先找人相助,以便解決現在所面臨的一些窘境。

    而現在所能找的人,似乎也只有與葉監察使交好的無塵公子季淵了。

    思及此處,在將手上的一些事務安排好了之後,他便急忙往季淵所住的地方趕去。

    ……

    季淵在將葉離安置好了之後,便到後邊取了藥箱來。

    而葉離因爲背後的傷,所以也只能趴在牀上。

    見着季淵去而又返,葉離側目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不由地生了幾分窘迫之意。

    等會兒他若是要給她上藥的話,她不免要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雖然他倆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可還是會有些難爲情的。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季淵已經來到牀邊坐下了。

    不等她多想,他便已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季淵……”

    見他便要伸手解她的腰帶,葉離面色微窘地出聲叫住了他。

    “弄疼你了?”

    她衣服上沾了許多血,也不知哪些是她的。所以爲了保險起見,他得好好檢查一下她的傷勢。

    “我傷的只有後背,你拿一把剪子過來把我後背的衣服剪開就好……”葉離抓住他的手,面色微窘地看着他。

    聞言,季淵有些不解,不過看着她發窘的模樣,他便知曉了她的想法。

    “不是隻有流血了纔算受傷。”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在她發愣之時,手指微動,便將她腰間的束縛解開了。

    “……”見他這般,葉離便也只好配合他了。

    當只剩下一件裏衣的時候,葉離還是沒能忍住:“你還是拿剪子過來吧。”

    雖然在軍營裏看多了光着膀子的漢子,但是要光着膀子給漢子看,實在是有些無所適從。就算眼前人是季淵。

    “乖,讓爲夫檢查下,等晚上爲夫再彌補你。”

    雖然知道她有傷在身,可是看着她這難得的可憐楚楚的模樣,他還是沒能忍住地滑動了下喉結。

    若剛纔他還是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那這會兒他就隨時都有可能化身成狼了。

    他知道現在想這些不合時宜,但他還是做不到對此情此景無動於衷啊。

    而他這番話,則成功地招致了葉離的一眼沒好氣的白眼。

    “我自己來,你出去!”她怎麼能忘了,這傢伙的本來面目就是這樣一個臭不要臉的?

    “你確定?”季淵挑眉,看着她羞窘的模樣,一直沉悶着的心情瞬間好轉了許多。

    “我確定!”葉離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態度顯得有些堅決。

    “……”

    雖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但季淵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下,葉離這一個愣神,身上僅剩下的一件衣物就被他給解開了。

    “季淵!”

    葉離迅速地將衣服拉上,臻首微擡,目光帶着些許羞惱地瞪着他。

    只不過因她的動作牽扯到了背後的傷,讓她禁不住地低抽了一口氣。

    “媳婦兒,你這身上我哪處沒看過?嗯?”

    其實她有些難爲情也算正常,而他也怕在這一過程會把持不住。

    聞言,葉離語塞了。

    這傢伙,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雖說她是有些惱他都這時候了還來佔她口頭上的便宜,但她也還是沒法對此什麼語言上的反擊。

    沉言半晌之後,她這纔有些猶豫地說道:“我自己脫吧。”

    見此,季淵也沒再堅持,也只好順着她的話道:“小心點後背的傷口。”

    她這後背上的衣物已經盡數被鮮血染紅了,整塊衣物也因鮮血的乾涸而結上了一層淺薄的暗紅色的血痂。

    看着上邊的光景,縱使季淵先前還存着幾分調笑的心思,現在也已經盡數轉成了擔憂。

    葉離從他的懷裏挪了出來,然後背對着他將身上的最後一層衣物解下。

    雖說那晚兩人已經有過坦誠相對的經歷,可那時滿室光線暗淡,加之當時季淵的心思又都在其他地方上,所以對於葉離身上存在的一些細枝末節,他當時也沒能細緻地看清楚。

    因此,目光在觸及到她的後背時,瞬時讓他的眸光重重地閃了下。

    撇去新傷與上邊沾染的血跡不說,光是一些舊痕,就佔據了她背上大部分的地方。

    看着上邊那些顏色或深或淺的猙獰交錯着的傷痕,季淵一時間便忘了往下的動作。

    見身後人遲遲沒有動作,葉離便出聲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季淵?”

    “媳婦兒,對不起。”看着上邊複雜交錯的傷痕,季淵的心情再次變得沉重了。

    聽着他的歉語,葉離頓感一頭霧水。不過聽他這反常的語氣,葉離似乎也明白了他這反常是因爲什麼。

    “嚇到你了吧。”

    背上那些傷,都是當年初涉戎事,在戰場上留下的。那時候她還沒遇到孟暘,所以這些傷也沒及時得到妥善處理,之後就結成了那一道道不可磨滅的痕跡了。

    而她也清楚,自己若想得到回報,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所以這些傷痕都只是她這一路的見證,她也無需去過多介懷。何況,能夠保住命就已經算是老天爺的眷顧了。所以對於這些,她反倒比較坦然。

    正因爲這樣的坦然,反倒讓她忽視了背上的那些印記,忽視了那些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季淵默不作聲地從一旁取過事先準備好的布和傷藥,手指輕顫,卻又細微小心地將她背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擦去。

    等將上邊的血跡清理乾淨後,他這纔給她上藥。

    整一過程中,兩人似乎都有些沉默,可這沉默的原由和沉默時所想的事情,卻是不盡相同。

    季淵知道她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一定是吃了不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苦,而光用想着,卻不如用眼睛看得令人震撼。

    透過這些傷,他似乎能夠看見她在那些時候所經歷過的生死瞬間和怎樣慘不如人的日子,尤其是她左肩上的那道刀疤,更是讓他羞慚難當。

    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這道疤痕是怎麼來的。

    她因他幾經生死,卻只是因爲一個無稽的謊言,可他明明知道事實真相,卻還是殘忍地隱瞞了一切,還這般眼睜睜地看着她因爲這樣的謊言而將自己的生命渡進這樣連前路都看不透的泥流裏。

    他此生所欠她的,就是用上他這輩子所有的努力都沒法賠償上的。

    而葉離自是不知道他此時心裏的掙扎,見他默不作聲,她心裏反倒生出了一些複雜的感覺。

    且不說這樣的一副“殘軀”是否會惹得他別眼相待,若是他知道了這些傷痕背後的故事,和她受傷所爲的人,不知他又會有怎樣的心情。

    雖然她只是初涉情事,但若設身處地地去想,也能夠預想到後邊所存在的一些可能。彼時他的心情會是怎樣的,她似乎也能夠猜想得到。

    畢竟,若是她知道他身上有的傷都是爲了另一個人而受的,她怕是也會覺得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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