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燕書 >第五十二章 不容樂觀
    說到這裏,葉離的語氣裏忽而有多上了幾分感慨:“兩個人若想要長久的在一起,除非身於世外,否則就要面臨着許許多多的問題。普通人家之間的矛盾無外乎柴米油鹽和房屋錢財,可是你我之間,未來所要面臨的可能是關於權力或是家世地位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可能會隨着我現在走的每一步逐步地顯現出來。照實說,我已經沒法真正地從這一灘爛泥潭裏抽身了。”

    走到如今這一步,不管她承認與否,她都已經在這權力所編織的大網裏越陷越深了。可季淵相對於她,始終是個局外人。他們之間,打從一開始就隔着一道溝壑,只不過那時候,誰也沒有去刻意提及罷了。

    “如果到不了世外,那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季淵嘴脣微動,淡淡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聽似無厘頭的話,還沒等葉離回味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就先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他抱着她的力度,卻更像是想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一般。

    “只要是你想走的路,我都奉陪。不要把我想的跟張白紙似地,其實我也不比你乾淨多少。”她所顧慮的事情,他又何嘗沒有想到過呢?只不過,相比於她的勇敢,在這一問題上,他始終都沒有勇氣去正視它。

    正是因爲這段日子讓他產生了貪戀感,所以他才一直不捨得讓這份美好被這現實所侵蝕。

    “這本是需要我們一起去承擔和麪對的事情,你可不能貪心到連我的那份也要拿走。”

    他微微鬆開了她一點,低下頭,看着她時,眸子裏滿是認真:“媳婦兒,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事情就算再糟,也總有解決的辦法。你要時刻記得,你不是一個人,就算你選擇的這條路上容不得多人並行,但我一定會躋身其中,你就算想甩也甩不掉。”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這便宜我就佔得心安理得了。”挨着他的胸膛,葉離嘴角微揚,連說的話都帶上了幾分痞氣。

    “敢情你之前說的那麼多就是爲了給爲夫下套呢?”季淵知道她是有意調整這氣氛的,所以就接着她的話茬,將原先的話題越扯越遠了。

    “真聰明。”葉離也毫不吝嗇地誇道。看了眼前邊的茫茫夜色後,她忽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我累了,揹我。”

    聞言,季淵便鬆開了她,然後半蹲下了身子,故作無奈道:“上來吧。”

    而葉離也沒和他客氣,雙腳微微施力便就穩穩地跳上了他那寬厚的背上。

    她將下巴搭在了他的肩頭,揚脣道:“走吧。”

    感受着背上輕淺的重量,季淵脣角的弧度不由地又上揚了幾分。

    他這媳婦兒啊,還真是輕得很,搭在背上還不如他行軍時所背的長矛來得重,這可就讓他想要把她養胖點的想法變得更堅決了些。

    “媳婦兒?”他喚了一聲。

    “嗯,怎麼了?”葉離應道。

    “你這段日子是不是又沒好好喫飯?”想着她之前有時候一忙起來就能夠三餐並做一餐喫的情況,他不由地問了一句。

    聽他這沒由來的一問,葉離反倒是覺得有些心虛了。

    這些天待在那洛府裏,基本上都是坐着和躺着的,像外出的活動量就減少了許多,所以她每天喫的也不算很多,有時候一旦忙起來,確實是連飯都顧不上喫。

    “什麼叫做‘又’啊。好了,你走快點,這麼走下去等會兒天都該亮了……”說到後邊,她的聲音就愈發地小了。

    聽着她聲音裏邊帶着的疲倦,季淵便道:“要是覺得困的話,就先閉眼睡一覺吧。等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聞言,葉離只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而睏意也不知不覺地襲上了腦子。

    ……

    季淵揹着葉離走了一段路後,就到了之前他們所住過的那座府邸。等到了門口之後,他便見前邊有一人正朝着他跑過來。

    “公子。”季遙此前遵照着自家公子的指令,就一直在這邊守着。方纔從大老遠的地方就看見了人回來後,他這才跑了過來。不曾想,自家公子的背上此刻還趴着一個髒兮兮的傢伙。

    “公子,這是……”季遙指着他背後的人,欲言又止道。

    “這是你家公子我的媳婦兒。”季淵壓低了聲音,給了他一個眼色道:“去開門吧。”

    聽他這麼說,季遙很快地也就反應過來了。

    原來是葉監察使啊……

    這葉監察使總算是從洛府裏出來了,這樣一來,公子也無需再屢次三番地冒險去洛府了。

    這麼想着,季遙也算是暫時地放下心了。可是又想到前邊還擱着的一封沒來得及呈給公子的信,他的心情瞬間又低沉了下去。

    不過他還是很好地隱藏下了自己的情緒,並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去掃季淵的興。

    來到前邊把門打開,看着人進去了之後,他又重新關好了門。和躲在暗處的暗衛打了個手勢之後,他這才提步去了後邊的院子。

    而季淵在將葉離安置好了之後,便從屋裏出來了。

    這會兒離破曉也只剩那麼點時間了,而他也沒什麼睡意,就想着先到後邊的廚房準備一些早點。

    可剛走到半路,就見季遙那小子一個人在院子裏踱着步。就看他走走停停,一會兒擡頭看看天,一會兒負手瞧瞧地的,也不知道他這是犯了什麼難。

    “季遙?你這大半夜不去睡覺,在這兒做什麼?”季淵走了過去,在他前邊停下,一臉奇怪地看着他。

    季遙原來也是因爲在糾結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把信的事告訴他,而後就被這件事絆住了心神,讓他越想着就越覺得煩躁,所以就不由地在這院子裏邊踱起了步來。

    本想着等消耗完一些精力,興許就能夠冷靜下來將這件事暫時地掩飾過去的。可沒想還沒等他冷靜下來,公子他就出現了。

    “公子,您這怎麼也還沒去休息?”看着他帶着一副探究的樣子看着自己,季遙便有些底氣不足了。

    “沒什麼睡意。倒是你,看你這樣,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季淵問。

    “公子,有件事屬下不知道該不該在現在說。”他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更何況還是這般重要的事情。

    自打幾個時辰前收到那封信後,他這心裏頭就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似地。他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情不好,可是不說的話,他又實在是憋得難受。

    “有事你就說。”

    這樣的季遙他還是第一次見,看他這樣,想來是該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了。

    猶豫再三後,季遙這才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然後交給了季淵。

    “因爲這信上也沒署名,所以屬下事先便擅自拆開了。這信封裏有塊黃梨木雕,也正是這塊木雕,證明了這封信是出自城主之手。”

    正是知道了這封信是城主寫的,再加上信上的內容,這才讓他憂心到了現在。

    雖說之前公子在建康和荊楚這一帶的動作是張揚了點,但是在不該張揚的方面,公子還是尤爲注意的。所以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他便疑心他們中間可能進了一些“有心人”。

    接過信後,季淵便走到一邊有光線的地方。

    藉着微弱的燭光,將信上的內容全部看了一遍後,他瞬時就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麼突然……”他喃喃自語道。

    照這信上所說,季家在薊州、涿州、雲州等地開設的商號都受到了限制,而且所管的一些兵器鋪和藥鋪也都被石虎讓人給查封了,像一些軍需用品的單子基本也都被扣下了。其他的商號雖說不至於被勒令關門,但眼下的運營的情形卻是不容樂觀。

    這表面上看着只是季家的生意受到了影響,可從這些被查封的商鋪以及受影響的地區來看,石虎已經有所動作了。而且他這次的動作並不像前些時候那般的偷偷摸摸,反倒是正大光明瞭許多。

    正因如此,才叫人不得不好奇這些現象後邊都藏着什麼。

    不過這些現象之後的答案卻並不難猜。看這情況,季銘城主應該是想向他轉達石虎已經積攢好實力,又準備向燕開戰了吧。

    “公子,城主這信上說讓你提早回去,好儘早解決完這些事情。不是屬下故意掃你的興,只是現在這個情況,這歸期是不是得早點提上行程了?”季遙看着他的反應,有些試探性地問道。

    經季遙這麼一問,季淵頓時又有些犯難了。

    如果這只是一種戰前趨勢的話,那他還是可以推遲歸期的。可照這信上看來,父王這已經是在下達命令催他回去了。

    若放在以前,在接到這樣的命令後,他定會二話不說的就收拾行囊回去了。可現在他卻不知道該做何選擇。

    一邊是緊急的戰事,一邊是他的承諾,兩者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權衡。

    因爲這兩件事情的性質本就不同,妄自將這兩者放在一起比較,就算最初能有比較的結果出來,這樣的結果也是毫無意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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