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需瞞我，你無非就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對吧？早在之前我看見你肩上的那個傷疤我就開始懷疑你了。後來我便暗中讓葉祁去調查這件事情，之後葉祁便告訴我，你這被禁足的郡王爺，其實早就離開了棘城。
之後加上那些種種的巧合，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就是慕容恪。而讓我直接確定你的身份的就是鄴城驛站的那件事，雖然你之後確實是用藉口瞞過去了，可是仔細想來，那件事上卻滿是疑點。直到孟暘回來後，從他那裏我纔得到了切實的答案。”
“我知道一直騙着你是我的不對，可這些都是有原因的，你能給我一個讓我解釋的機會嗎？”他這回真的是慌了手腳，看着葉離眼底的嘲諷與冷漠，他便覺得周圍寒意頓生。
如果他現在能冷靜下來的話，他一定能察覺到這裏邊的不對勁。可是對上這樣的事，面對她這一句又一句比刀還鋒利的話，他就沒法冷靜下來了。
“機會是靠自己爭取的，就算到了現在你還是頂着這麼一副假面跟我說話，你覺得我又憑什麼要聽你解釋？”葉離冷聲道。
“……”聞言，他便將面上的那張面具給撕去了。
“現在，你能聽我解釋了嗎？”慕容恪似懇求一般地看着她。
“你覺得我還需要聽你的解釋嗎？慕容恪，我葉離平生最恨欺騙。第一次，你利用我的信任折殺了我營下五千多弟兄。第二次，你仍是利用我的身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段王孫。這一次，你卻直接以着一個假身份來欺騙我的感情。你真該慶幸我現在還能這般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而不是拿劍直接殺了你！”葉離聲音裏滿是冷酷，可心裏卻無比希望他這時候能夠快點離開這裏。因爲她不知道，還能說狠話說到什麼時候。
“在你眼裏，我真的就只是這樣的一個人？”慕容恪不相信她真的能夠把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種種都一併抹殺。他不是想拿這些來捆綁她，他只是希望她能夠正視自己的內心。
“是，在我眼裏，你就是這樣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慕容恪，你明明知道我和你以及你父王之間隔着什麼，可你卻……從前我還覺得在某些方面你至少比你父王要正派得多，可現在的你卻讓我覺得噁心！趁我還沒打算殺了你泄憤之前，你最好馬上給我滾。”葉離冷着臉，忍着心裏的痛，嘴上卻還說着最惡毒的話。
慕容恪覺得，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即便是終有一天她會發現事情的真相，即便在這之後她會說出怎樣難聽的話，他都會受得住並且受得了的。可現在看來，他確實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底有着濃濃的傷慟，“……你覺得我讓你噁心？”
“葉離，難道只是因爲你的仇恨，你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殺了嗎？對於你來說，我們之間就真的只是用欺騙維持起來的關係？你究竟還要騙自己騙到什麼時候，又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慕容恪一個激動，就不自覺地扣住了她的雙肩。
葉離稍微用力，就掙脫開了他的束縛，“難道不是？打從你第一天以季淵的身份別有目的地接近我開始，我們之間剩下的就只有用欺騙維持起來的關係。”
說到這裏，葉離復又冷笑了一聲：“哦，話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就順帶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知道爲什麼在來了荊河之後，我就那麼快接受你了嗎？因爲我意識到那時候若不想個法子將你留下，我可就真的失去一個與我來說極爲有利的工具了。因爲在那時候，我意識到了你的價值有多大，而你卻也是我在扳倒舊派上邊最有力的武器。試問，我又怎會不好好利用你這個送上門來的工具？我也告訴你，在我心裏，沒有什麼能夠比親手砍下慕容皝的腦袋讓我更覺得痛快。仇恨對我來說，還真就高過一切。”
言及此處，葉離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似地，便嘲笑出聲道：“不然你以爲我真的愛上你了？別傻了，從頭到尾我看中的只是你的身份和地位，而我想的也是如何才能利用好你這份資源。不論是季淵還是你，在我眼裏都沒有差別。你問過我心裏除了仇恨還剩下什麼，那我明白告訴你，除了仇恨之外，我心裏便只裝得下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即便你我無仇，爲了權勢，我照樣也能夠不擇手段。”
慕容恪就愣愣地聽着她把話說完，每聽她說完一句，他的整顆心就麻木一分。即便他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她說的話，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而她所說的每句話都在往他心上剜刀，他真地沒法做到無動於衷。
看着這樣的她，他便有種衝動，想要將那些藏在心裏的事都說出來，或許這樣，就能挽救這個局面了也說不定。
可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我明白了，望一切……如你所願。”對着她沉默良久，慕容恪便有些失魂落魄地從口中擠出了一句話，自始至終，他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似地，半點波瀾起伏都沒有。語畢，他便拖着身子轉過身去，帶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
慕容恪，這樣的結果不是正如你所願嗎？這樣一來，你就不用煩惱該用什麼藉口離開了不是嗎？這樣也好，本來也是要面臨結束的結局，只不過是這樣的結局提前罷了。
他在心裏邊對自己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