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燕書 >第六十四章 不必違心
    看着慕容恪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視線之中,葉離便覺渾身的力氣像是全部用完了似地,雙腳明明還足夠支撐她繼續站着,可身子卻不受她控制地往地上癱去。

    孟暘說得對,過河拆橋的事情果然不能多做,做多了這心終有一天真的會被自己絞成爛泥的。

    夜裏颳起了大風,在這山坡上待了一會兒之後,葉離便循着另一條路回去了。

    而另一頭的慕容恪,自與葉離分開後,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地,等回到院子後,就連前邊站着的荀邑他都沒看到。

    “玄恭,你這是怎麼了?葉離那丫頭呢,怎麼沒把她帶回來?”荀邑並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麼,只是看着自家徒弟那副活像是丟了魂的樣子,他便有些擔心。

    “……”

    可慕容恪卻像是沒聽見似地,只是垂着頭進了屋,整一過程都沒理會荀邑半分。

    荀邑看着情況不對,不過看他那樣,便知這時候不該上前多嘴。只不過天已經這麼晚了,那丫頭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得過去找找人。

    可他到附近的山坡、林子裏找了一圈之後,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

    在尋無結果之後,他便想着那丫頭可能已經回去了也說不定。這麼想着之後,他便往着來時的方向回去了。

    可剛走到院子裏,就聽見後邊傳來了一道馬鳴聲。

    鬼使神差般地,他就去了馬廄。而此時的馬廄裏,只剩下了他的那匹愛駒和玄恭的白義,而葉離那丫頭的馬,已經不知所蹤了。

    聯繫此前種種,他越想就越覺得不對。正當他轉身想回去問問玄恭事情的究竟時,就見要找的人此刻正滿眼失落地看着馬廄的這個方向。

    方纔回來後,他將自己關進了屋裏想了一些事情。正當他好不容易使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等從屋裏出來後,他便看見了放在門口地上的承殤劍,而放在劍旁邊的,是那塊曾送與她的麒麟墨玉。

    在看到這些之後,他便暗感不好。正當他想拿着東西出去尋人的時候,剛走到一半,就聽見後邊的馬廄裏傳出了一陣不絕於耳的馬鳴聲。而等他來到馬廄前時,翻羽也跟它主人一樣,早已沒了去向。

    所以,就連道別她也不興給他留下個隻言片語嗎?

    “……玄恭?”見他在那站成了一座雕塑,荀邑不由地就出聲喊了他一聲。

    而慕容恪仍與之前那般,就跟個沒了五感似地木人似地,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之後又渾身僵硬地轉過身去,機械地往前挪着步。

    看着愛徒這副樣子,荀邑心底莫名地就生起了一種自責的情緒。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一時情急找玄恭過去說那些話。如若不然,現今也不會是這般局面。

    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後悔也是徒勞。與其在這兒追悔莫及,還不如做點實在的事情稍作彌補。

    想到這裏,他忽而就下了個決定。

    ……

    另一頭,葉離在與慕容恪分開之後,便就先抄近路回到了竹舍裏。只不過當時她心意已決,故而將承殤劍和那塊麒麟墨玉放到慕容恪的房門口,避開荀邑後就去了後邊的馬廄。

    她不是沒想過是否需要正式地跟慕容恪說聲道別的話,可前邊她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狠了,這會兒這些告別的話也就顯得多餘了。

    於是她便選擇獨自一人,悄然地從馬廄裏將翻羽牽走,然後無聲無息地順着來時的路,趁夜下了山。

    原本她以爲,這事發生之後,她會難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即便只是這幾個時辰的推移,卻也足夠平復下她心裏原先激動的心情。

    或許是經歷過比這還讓人覺得痛徹心扉的事情,所以事後,她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麼難過,至少這件事還沒能夠讓她一蹶不振。

    因爲在冷靜下來之後,她便清楚現在並不是顧影自哀的時候,而且這樣一經歷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作爲也不是她的做派。

    即便在幾個時辰前,她傷害自己最重要的人。但既然知道那些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何苦又要跟個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人似地,還要在這兒繼續矯情?

    那些混賬的行爲都是她犯下的,她就得承擔起這事後的責任。而且這個時候也不是去考慮這些後果的時候,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有一句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已經清楚自己以前犯下了什麼樣的錯誤,她就該儘早冷靜下來去將那些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彌補上。

    也只有儘早地將那些錯誤彌補上,將她與謹之哥哥之間的那道鴻溝填上,她才能夠理直氣壯地勸服自己去面對他還有他們之間的感情。

    或許正如孟暘以前老提在嘴上的那句話一樣,她就是個死心眼。所以只有真正地過了自己的這一關,她才能夠做到勇敢地去面對。

    這麼一想之後,她反而對自己今後要走的路更有了明確的定向,也知道自己以後真正要做的是什麼。

    以前她總把復仇當成她做一切事情的動機,儘管她知道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她原本的目的本就不是爲了報仇。可那時仇恨矇蔽了她的雙眼,就算明知不對,她還是要強行地動用那些歪理來給自己洗腦。

    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不能做到真正地勸服自己去相信那些自己打從心眼裏就知道是有問題的歪理。於是久而久之地,在這兩種矛盾交織的狀態之下,反而讓她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在知道謹之哥哥和大娘都還活着,而慕容皝也不是她的仇人,她終於無需報仇了之後,她便覺得心裏有個地方忽而輕鬆下來了不少。

    而那份困擾她已久的矛盾心理,也在那一瞬間都化作煙消了。正也因爲如此,她便覺得自己現在肩頭上的擔子一下子輕了不少。即便是她現在的肩上還擔着責任,可這些責任卻不像是以往的那些對於她來說是比山石還要沉重的負擔了。

    至少,從今往後,她可以不用因爲仇恨而違心地去做那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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