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點，別人都在睡覺。”她將腦袋貼向對方耳邊，“明白嗎？你能做到我就放手。”
皮特羅側着臉，沒好氣地撇過眼珠，遲了倆秒才僵硬地點頭。
艾達鬆手，內心彷徨不斷，肢體倒是清晰。倒不如說從皮特羅進門認出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身體從未給有過如此的乾脆利落，宛如膝跳反應，一切都出於本能性的行動，連思考都省去了。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比較廢話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皮特羅身體似是放鬆，沒再掙扎，只有語聲從他的喉嚨裏滾出：
“我就說爲什麼你和那小孩那麼眼熟！”
艾達敲了一下男孩的後頸，力度不輕不重。她擰着眉，不悅的神情明晃晃地浮現於臉部。
“我說了悄聲說話。”
“……全美國都在找你，復仇者聯盟貼了你和那個小孩的通緝令。”
艾達稍稍一窒，疑惑道：“通緝令？我爲什麼沒看到？”
皮特羅噎了一瞬，眼瞼動了動，他模糊地感覺到壓在身上的女性些微挪動重心。頸後的壓力逐漸放輕，那雙手轉到背部。他活動頸椎，聽聞骨頭髮出的嘎吱聲貼黏耳膜。
“因爲那是內部消息。我姐姐是復仇者後備役。”
這沒什麼不能說的，如果是軍|械庫的話，她甚至無需調查便能清晰推敲出這個事實。
艾達凝神，長髮自腦後垂延至皮特羅的身上；她起先沒說話，半晌後似是想明白，目光極快擦過他的脖子，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謹慎開口：
“這件事你不能說出去，爲了所有人着想。”
“你消失了一年多，如果你還有良知就應該去認罪！”皮特羅突然發力，臉部疾速燒紅，“這裏都是青少年還包括未成年！你不能在這！”
艾達抓住他的頭髮，手指穿過發隙緊貼髮根驟然施力，“咚”的一聲使之撞在地板。
“小聲點！”她威脅道，“你以爲是誰允許我在這裏的？”
“…………教授？這不可能！”
皮特羅難以置信，聲調發顫。緊接着，不過眨眼間，艾達忽感身下一輕，地板頃刻撞入眼膜，肆無忌憚地吞噬掉雙方的距離。
她的雙手被人困住，一隻手摁在腦後。皮特羅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這不可能！教授纔不會做這樣的事！”他竭力壓平聲量，“你在說謊！隊長說過你很擅長騙人！你必須離開這，我得帶你去找復仇者認罪。”
艾達嗤的笑出聲，倏地泄力，脊背彷彿只有皮肉支撐，身體頓時如液體般黏在地板，她咳了倆聲，語氣染上斂不住的譏誚：
“你去，你把我帶去哪兒都沒問題。”她笑了笑，“但你得想清楚了，我是從x學院裏出去的。”
皮特羅沒說話。
“私藏通緝犯，不知道你們的法律會怎麼判。到時候我看你們這學校還能不能開下去。”
末梢的話被她咬碎在齒間，幾乎是混着笑語一同吐出脣隙。
她一早就想清楚了，查爾斯是個好人，如果能不連累他那是最好的。不過他一個人並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見，想要堵住其他人的口，拼武力，她不行，但忽悠個小孩兒？
門被扣響了。
門沒鎖，來人輕易推門而入。艾達被緊縛在地板，視野只有小小一片，觸目全是桌子椅子的木腳。
“放開她。”是雅各布的聲音。
雅各布邊說邊摘手套，手套被扔到牀上。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眼前的畫面撕碎了情緒，取而代之的是從逼仄心室翻騰進血液的駭人怒意。
“放開她。”他重複道。
艾達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她一開始就想單獨解決這件事，根本沒想牽連到其他人。她用力擰回臉，衝後頭喊：
“雅各布，停手！”
上次羅根就被他整進醫務室了倆天，這再出事了就算查爾斯好心腸，也肯定會對雅各布產生偏見。
皮特羅的表情多了一分玩味，“哈，小鬼頭挺有主見，那你就來試試啊。”
艾達生怕他倆打起來，“你們都住手！”
她陡然掙開皮特羅，手肘撐在地板上調轉身體，雙腿擦過少年的耳緣，驀然夾緊。皮特羅暗叫不好，艾達沒給他機會，腰部發力瞬間把皮特羅往下摁。
“咚！”
她氣也沒喘，驟然起身一屁|股坐在對方肚腹上，擡眼看雅各布。
“你要是拿你能力對付他，他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
皮特羅還欲反抗，艾達揚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你也別給我動！”
緊繃的心絃稍加放鬆，艾達忍不住舒了口氣。
“我知道你有能力可以逃出去，你放心，讓我把話說完你就可以走了。”她離開皮特羅，坐到椅子上，“我不是來找茬的，我和查爾斯還有事情沒辦完，等辦妥後很快我就會離開學院。等我走後你想怎麼編都行，我私闖也好、我威脅你們也罷——但是雅各布……”
她收住語聲，呼吸壓得很緊，一雙綠眸分外乾澀。
“但是雅各布是無辜的，我的行蹤隨便你告訴誰去，但你不能把他供出來。”她意察這樣的話不夠有說服力，“你們變種人不是喜歡講究什麼‘變種兄弟’嗎，你們是一類人，沒必要敵對。“
皮特羅張着眼，後背靠在牆面，對面就是艾達和雅各布。雅各布離他近些，女性的聲音充滿悶沉，刻意控制的聲量賦予其變得嘶啞，宛如砂礫墜入耳蝸。
他其實對軍|械庫的瞭解不多，更多的是從旺達那得知；雖然旺達對其的印象也不是很多，多數都是復仇者聯盟內部口口相傳的立論。皮特羅想，先前有聽說神盾局去找過她，算算時間，也正好是來學校前的半個月——縱使是我，也能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怪異感。
這不對，這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休想騙我！”
艾達：“…………”行唄。
她替伊莉娜背的鍋什麼時候才能背完啊。
雖說過程艱辛，不過結局還算在範疇內。他們勉強達成共識，在學校裏艾達不會搞小動作，皮特羅也不會泄密。
這樣就好，艾達想，這樣就好，只要再過幾天，她就能得到結果了。
第二天上午的課程一結束，她就依例去到查爾斯的辦公室。自那次過後已經過了下半周，而查爾斯並沒有給出準確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