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碧翠絲所言，這裏的商鋪在每週三都會舉行地下拳賽，由巨漢戴斯蒙德所舉辦，贏了的商家會獲得一筆豐盈的獎金且有優待。
每週都會誕生一個冠軍，她解釋，目前爲止的冠軍已經蟬聯一個月，沒有人能打敗他。
而浪子酒吧上一個打手，就是因爲他而半身不遂，故辭職。
酒吧到了打烊時間，服務生正在收拾殘局，艾達與碧翠絲坐在吧檯溝通聊天相關事宜。
她稍有疑惑：“他有什麼特技嗎？”
碧翠絲聳聳肩：“沒有人能傷到他，除了會拿一把匕首以外，我沒有見到他用過其他道具。”
她停了停，又說：“我不求你能拿冠軍，只要你能堅持久一點，撐到我找到下一位打手就行。”
……地下賽選手都會強制要求籤有生死狀，規則形同虛設，一旦出了人命也沒有不會有人負責，每週三商販會送自己的打手到場簽訂協議，再後搖號排表，直到總決賽出這個周的冠軍爲止。
通常情況下，比賽會一直持續到下週爲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至於艾達的那堆裝備……碧翠絲的答案非常明確，只要能裝得下，什麼都可以帶進賽場。
今天是週二，也就是說明天就會有一場比賽，艾達開始盤算自己那兒還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僅要注意裝備損耗，關鍵還得提防着身份被人認出的危險。
制服的話也到沒必要改，雖然說軍|械庫那件衣服太顯眼，一出去基本等同於在身體上掛了個招牌，但艾達並不太在意，換做是一年前她可能還會考量一會，不過時至今日，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就這麼邊思考邊走，不一會就到達公寓門口，艾達前腳剛踏進去，就注意到前臺位置冒出來半個黑腦袋，克蘭西坐在桌前翻看一本一指厚的書。
她繞過對方準備上樓，然而被人喊住：“迪克？”
艾達有些尷尬，她杵在原地，衝對方笑了笑：“早上好，克蘭西。”
克蘭西掩飾般地把書“啪”地合上，她擡起頭來，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不乏有點郝然。
“……你和迪克在一起了嗎？”
艾達被這一問題說得有點懵，沒多思考，語氣平靜得想只是盡職盡責的答惑：
“沒有，發生什麼事了嗎？”
克蘭西的反應太過活躍，艾達瞬間明白一些事，在她剛來第一天時克蘭西與迪克的相處分明就是發生過什麼。
亞裔女孩的愛爾蘭口音令原本認真的語調添了幾分俏皮，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最終理智勝過了感情：“沒什麼，就是提醒一下你，最好別太相信他的笑容，我知道，雖然他人真的很好，但不適合做情侶。”
“爲什麼？難道你和他之前——”
“什麼？不！當然沒有！”克蘭西打斷了她未脫口的話，“好吧，差點，我一直以爲我們倆要在一起了，但事實上，我又覺得自己被玩弄了。別誤會，我很喜歡你，所以纔想提醒你一聲。”
提醒？
艾達總覺得自己和克蘭西不在一個頻道上，明明她說的每一個詞自己都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轉換成連貫的句子又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那些單詞。
“那個男人總在約會的時候玩消失，或者找不到人，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他總是去幹壞事，直到他考上了警察學院我才發現，他不是去幹什麼壞事，只是對待感情不夠認真。”
克蘭西望着她，察覺到艾達的心不在焉，嘆了口氣：“當初我也像你這樣，以爲自己有能力改變他，然而最後我們也只是很好的朋友，嘿，聽着，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他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他不是對待感情不認真。
艾達終於跟上對方的思路，在心底給出結論。
迪克並不是對待感情不夠認真，相反，當他之前在稻草人的工廠時，願意涉險搭救身爲通緝犯的自己來說，他反而很看重這方面的事情。
他只是把身心與事業都奉獻給了他的祕密身份，於他而言，或許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幫助普通人更爲重要，哪怕是他自己私人的生活，也只是在那層面具底下，比起義警生活，不值一提。
到此，艾達還對克蘭西的坦誠相待感到敬佩，尤其對方的表情看上像是正在苦口婆心挽救失足少女的好心人，成功逗得艾達忍俊不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他不會傷害到我的。”
克蘭西欣慰地點點頭，而後繼續翻看厚得能砸死一個人的醫書，艾達重新登上臺階，返回到自己的房間。
納米裝置是一點也不剩了，之前斯塔克來的時候特說過，沒帶多餘的，現下除了一些冷兵器，艾達也不剩什麼高傷害武器。
“小姐，我可以獲取您的地址發給sir嗎？”
艾達倏忽升起一絲警惕：“……你想做什麼？”
人工智能沒有因爲顯明的猜忌而生氣，她耐心解釋道：“之前sir給我制定過一個程序，如果您有需求的話可以求援於他，通過您的反應進行對比，我認爲現在正是時候，我可以申請和賈維斯對接，但前提必須要獲得您的授權纔行。”
需求？
打錢嗎？
她現在最缺的東西就是錢了。
艾達默默想着，鬆動警戒：“好吧，我同意。”
機械女聲很快又說：“感謝您的配合，我正在與賈維斯進行溝通……請稍後。”
反正她都快要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也管不着，艾達對這方面也沒有這麼保守了，她把制服推到牀墊下方，然後蓋上毯子閉眼休息。
一覺睡醒都下午了，屋內沒有開燈，艾達睜開眼，空餘一片夕陽透過玻璃窗射進屋內，給少得可憐的傢俱披上一層紅紗。
“歡迎回來，小姐。”星期五打招呼，“您睡了五個小時，在就寢的這段時間內，您收到一份短信，是否要現在察看？”
艾達眨眨眼：“垃圾短信？”她想不出誰會給她發短信。
“不，是來自“Jay”的。”
艾達：“…………”
這和垃圾短信有什麼區別？
她從腰底下摸出手機，手指戳了戳，點開短信一欄，傑森的信息躺在一堆運營商發送的通知短信前，艾達花了一段時間才點開那封未讀的小藍點。
來自：Jay
*她和你說了什麼？*（已讀）
儘管其他人都不相信，哪怕是至尊法師說過一個身體裏不可能會存在倆個靈魂，他還是篤定伊莉娜確實和她有過一段談話。
艾達的嘴角浮現輕微的幅度，打字聲在房間輕不可聞，熒光印在她的臉緣與夕陽一齊，爲女性渡上一層光輝，模糊了輪廓。
發送：Jay
*她說她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已讀）
時間分秒晃過，直到屏幕熄滅，艾達也沒有再收到對方的回覆，她仰躺在牀上，也明白對方不會再回復了。
“您的心跳聲很不穩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麼？sir說過，保持通風和穩定情緒對小姐您的身體有好處，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到您嗎？”
艾達輕輕笑了幾聲，掃了一眼窗外的餘暉，過了好半晌，她重新舉起手機點亮屏幕。
【是否要刪除聯繫人Jay？】
【是】【否】
……
【迪克】
【夏洛克·福爾摩斯】
手機上僅存的倆個號碼，是艾達唯一的聯繫人。
她鬆開手，任由手機掉進牀墊發出悶沉一聲。
……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對伊莉娜有虧欠又不是對自己，既然話已經帶到了，那就沒必要再留着了。
艾達將自己蜷縮起來，側躺在被窩中，她把臉埋進毯子裏，目光無神地落進毯子捲起的一處螺旋褶皺。
一開始，她還以爲他們同樣是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等見到了布魯斯，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纔是唯一一個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的人。
——“叩叩。”
一聲輕敲玻璃聲不合時地撞進艾達的耳蝸裏。
她掀開毯子，露出一對眼睛，半邊臉還埋着毯子裏，註釋迪克站在陽臺，身穿警服朝她招招手，他提起手臂，手指靈活地次第解開釦子，露出一塊凱夫拉制服。
隔着玻璃，他的聲音有些不真切。
“要和我一起去逛街嗎？小綿羊？”
他說完，腰身向後舒展，身體倏地翻是，而後雙手卡在欄杆上，進而單手撐着欄杆，一隻手拎着警帽，像是一個反向單槓動作。
艾達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起身拉上窗簾，撿起地上的裝備往身上套，她忽然想起和克蘭西之間的談話提到了窗外邀請她的當事人。
克蘭西有一點沒有說對。
迪克從來不會在她的約會玩消失。
他總會像一隻藍色鳥兒一樣，想方設法地讓她走出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