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她的拒絕意味她明顯，喪鐘雖然表情不變，可說話時周邊的氣場都變了，飽含太多意義的字句壓得很沉：“你覺得你有拒絕的權利？”
與他的目光相碰，艾達頓時下意識挪開眼，他的眼神宛如刀鋒，哪怕多看一眼就有一種要被看穿的撕裂感。
參不透對方如何打算，心臟跳動的節奏越來越快，她收斂呼吸中的急促，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你難道不怕我把你的女兒教壞？”
喪鐘吸了口煙，吐出一團白霧：“越壞越好，她總不能在溫室裏呆太久。”
艾達：“……”
喪鐘對‘溫室’的定義可能逾過常規，至少她想不出來，這個男人是如何寵愛子女，對她大殺特殺的模樣倒是成爲了對他的唯一標籤。
談不上刻板印象，就像是，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徹頭徹尾的反派。
她站在牆角，眼睫微微顫動，察覺性地擡頭追逐一個方位，上面隱隱有什麼東西攢動。
——“嘭。”
子彈擦過女性面罩，破綻的布料須臾翻刻出一線血痕，軍械庫一動不動，綠眼珠凝固住視點，皺着眉頭仰望。
喪鐘：“小貓，別失手打死了我爲你找的老師。”
離艾達不到一三尺距離的位置，翻墜下來一個人影，來人在半空中攀住了牆沿，施力一蹬，頃刻落地。
貫徹了蒙面人或是擁有雙重身份的人緊身制服的傳統，女性身着黑橙色凱夫拉制服下欣長的雙臂捧住一杆□□，親暱地微微倚着背後制服配色出自一個色值的男人。喪鐘雙掌搭在她的肩膀，語調和神色都鮮見地曬着少許的溫和。
“這纔是剛纔給你那倆槍的人，我的女兒，蘿絲·威爾遜。”他口吻頗捎驕傲。
艾達不想去搭理對方，回答的很隨意：“既然你說了我只是個備選，夜翼正在來的路上，你完全可以選擇他不是麼？”
喪鐘嗤笑了幾句，諷刺道：“你該慶幸你遇到這小子不是他還在穿短褲的時候，他是個難得的好苗子，可惜遇上了蝙蝠。”
蘿絲微微仰起下頜，蹭了蹭喪鐘，後者頓了頓，斟酌着用詞：“……蘿絲是我僅剩的全部，我不希望她像那羣穿上制服的孩子一樣去拯救世界，它不值得，只有她自己最值得。”
這聽起來像模像樣的，彷彿真的是個好父親，艾達很難否認自己心底微微動搖的看法……是不是當初，他父親也是這樣的？這個問題除了他父親以外，恐怕沒有人能給出精準答案。
但隻言片語不不達撼動理智的程度，“我可以把這當做一場交易，這不是我們最擅長的麼——你想要我爲你做什麼，你又能開出怎麼樣的條件？”
喪鐘將蘿絲往前推了推，手掌仍然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而蘿絲則背手挺胸，繃直的脊骨像是一名等候受訓的新兵，□□搭在腿邊，冷靜得和剛纔滿嘴嘲諷做開場白的女性判若倆人。
“教導她，讓我的女兒學會你所知道的一切——任何技巧，後備計劃的後備計劃，怎麼活得更久，該殺誰才能更快解決麻煩……”
艾達沒聽完，皺着眉即刻叫停：“我已經金盆洗手不殺人了，你找錯人了。就算是夜翼我也敢和你篤定他也不會教你女兒這一項，再說，這裏可是他的城市，我要還想在這裏呆，就得按照他的規矩來。”
他施力推遠蘿絲，後者向前走了幾步，立在艾達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我聽說你現在又重新加入我們了，金盆洗手？huh。你以前的仇家可在蠢蠢欲動，帶上她，教會她……然後我們再來談。”
艾達凝望着喪鐘的方向，氣態陰冷如覆上一層寒冰，口吻終於透露出譏誚：“……以後？我在這沒有以後，你要威脅我，應該挑一個好理由。”
她拔出洛陽，一把推開堵在面前的蘿絲，掠奪者被撞在牆上悶哼一聲的當口，軍械庫已經躥到喪鐘面前，雙刀迸濺出一線絢爛的火光，擦亮了陰暗。
她的力氣不比喪鐘要小，倆人互不退讓，手抄刀具死死擋住對方的蠻力。
“爸爸！”蘿絲喊道。
喪鐘揚手起刀，一個前跨步，爆發出瞬間的力量推開了對面的刀，淺笑幾聲：“被擔心，小公主，我沒事，不過這個人就沒有這麼走運了。”
艾達選擇了專注進攻的單刀雙刃模式，騰出來的手握住一把左輪，目光如狼似虎，猙獰地咬住喪鐘的臉，她回扯一條腿擺出禦敵的姿勢，原位深呼吸，爲接下來的戰鬥做足準備。
“疤臉，你的坦誠讓我欽佩，只是你選擇的時機不對，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直接砍下你的腦袋別人看看你的腦子到底是個什麼構造——不，就算是現在我也會照做，不過我的寶貝着想，等我怕你幹趴下，我會再給你個機會。”
“少說廢話。”
槍聲鳴響了硝煙的狂歡，喪鐘微微側身，子彈撲了個空穿透了水泥牆面，迸濺的細屑之中，女性的身影趁機頂上，刀身一挑，以一個詭異的角度饒開了砍刀，勾着男人的下頜而過。
喪鐘仰頭避開腦袋刺穿，腳底一挪，策略性往後收斂。
在這種狹小環境中，他的刀並不佔優，反而對於洛陽來說，只要一轉便可直接削掉他的手臂。
後退的步伐僅有一步，下一秒，喪鐘不退反進，猛地跨步衝向艾達的面前，直接破除了她想要用刀的舉動。
——“底盤，槍。”人工智能冷靜地分析。
艾達照做，僱|傭|兵接近的剎那，須臾摁動扳機，子彈打中了對方的腳，造成短暫地行爲卡頓。
“後退。”星期五再次說。
後腳跟一經傾斜，身體慣性下倒，伸展的手臂攀住側後方的架子，借勢猛拽，一聲悶響，喪鐘的刀砸空在地面，刀刃位置深深卡進去一指節。
剛站穩，同一時間，星期五開始了新的指令：“上樓，領空。”
臂鎧自動找好角度彈出抓鉤，軀體頓時上揚出去，不用星期五提醒，艾達繃直小腿前後晃動達到一個弧度，抓鉤鬆動，她一個閃身就坐在喪鐘的肩頭，倆腿一夾一旋，眨眼間，喪鐘失去對呼吸的掌控力，又因重力往後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