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23章
    離慶順帝姬奉旨和親還有三日,因着乃是本朝頭一回將皇帝嫡親的帝姬嫁到塞外和親,且爲了安撫昭惠太后的顏面,詢特意下旨,要操辦的格外的隆重。

    皇后更是親自爲慶順帝姬置辦嫁妝,特意囑咐了內務府,將積年收藏的奇珍異寶,好生挑選了些給慶順帝姬。

    秋菊堂內,六宮嬪妃送來的賀禮,都快要庫房堆滿了,皇后送來的是碧青玉所制的翡翠屏風,此屏風世間唯有一架,實在是無價之寶。不單是這個,皇后且又命司珍房的孔司珍打造了一副紫金翟鳳珠冠。材質皆是用赤金所制,所用的點綴也是上好的大東珠。華貴異常。皇后一來是爲了寬慰慶順帝姬之心,二來也是爲了向六宮嬪妃昭示自身乃是中宮之主的華貴顯赫。

    敬貴妃雖說不喜慶順帝姬,但礙於情面,卻也送來了她一套孔雀綠翡翠珠鏈。雖說比不得皇后所送的珠冠華貴,但珠鏈上的顆顆翡翠珠渾圓通透且十分均勻,雕作孔雀的翡翠色澤又綠又潤,做功和成色都算得是上上品。

    茯若特意將先前詢所賞賜的一套十二把的泥金真絲綃麋竹扇送予了帝姬,至於玉貴嬪,宜貴人,文昭媛等等,所送的賀禮大致都多是一些珠寶首飾一類。

    昭惠太后撫育慶順帝姬多年,將自己昔年冊封爲皇后之時,先皇明宗欽賜的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雕刻東珠掛飾尋了出來,細細端倪了片刻,方纔對着身邊的洪尚儀沉聲道:“去將慶順喚來,哀家有話囑咐她。”

    洪尚儀奉旨而去,一盞茶的功夫,慶順帝姬便到了,因着慶順帝姬所居秋菊堂就在長樂宮不遠處,所以帝姬來的甚快。

    帝姬進了正殿,眼見昭惠太后神色沉重如欲雨的天氣,不由得心下更多了幾分哀傷,走進了數步,終究忍不住泣道:“母后,慶順來了。”

    昭惠太后的眸中也含了些許的淚意,最終卻只能笑了笑,聲音如同夜梟一般嘶啞低沉:“再過三便要和親到那塞外苦寒之地,或許這次是你最後一次來母后這裏了吧,慶順你可覺得母后無用麼。”

    慶順帝姬淚意更深,低聲道:“慶順奉旨和親乃是皇兄下旨,委實怨不得旁人。母后乃是六宮至尊的母后皇太后,又是慶順及皇兄的嫡母,何來無用一說。”

    昭惠太后冷冷道:“不錯,哀家的確是母后皇太后,可哀家還要受仁惠太后那個賤婦的氣,連自己的女兒都無法庇佑,讓旁人硬生生斷了咱們母女之情。”

    慶順帝姬猶豫片刻,仍舊道:“羌族歷來與本朝交好,自從世祖皇帝之時,便已開始互通有無,且如今羌族可在邊疆遏制赫連族餘孽死灰復燃。慶順遠嫁,於兩方都是大有裨益之事,還望母后萬萬不要遷怒於旁人。”

    昭惠太后看了慶順帝姬一眼,轉了轉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徐徐道:“難爲你竟有這個心胸,只是,你便能捨棄多年來母后與你相濡以沫的親情,以及這重重宮闈的榮華富貴麼,慶順,母后委實是捨不得你遠嫁塞外,母后命苦,不得你父皇的寵愛,一生無出,你雖非我親生,但在我膝下撫育多年,我待你早已視如己出,如今,你若是去了那塞外之地,要回來便難了,母后怎能不憂心呢”

    慶順帝姬默默片刻,沉聲道:“兒臣自然是捨不得這些的,但卻也沒有辦法,還望母后成全。”

    昭惠太后命人將那件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雕刻東珠項圈拿了出來,對着慶順帝姬道:“這項圈原是母后冊封爲皇后那年,你父皇賞賜的,如今你就要和親了,母后便將這個賜予你吧。”

    慶順帝姬被驚得後退幾步,不免生了幾分怯意,低低道:“母后不可,此乃是父皇所賜,乃是母后冊爲皇后的憑證,也是父皇對母后的一片心意,母后切不可將此等貴重之物賜予了慶順,還望母后自己好生留存,以排解對父皇的哀思吧。”

    昭惠太后脣角揚起譏笑:“一片心意,你父皇何時對母后有過什麼心意,他當年冊封母后爲皇后,也不過爲了順承明聖太后之意,你父皇一向與母后不同心同德,他心心念唸的一直都是純獻皇貴妃那個狐媚子,他心裏何曾真心對待過母后。”

    慶順帝姬都覺得燒了起來,訕訕地垂着手立着,不敢說話。

    昭惠太后回覆了些許平靜,緩聲道:“此物貴重無比,哀家賜予你,也是免得讓那些番邦胡虜之徒小瞧了你,至於你父皇,母后與他不過只是情面上的夫妻,這東西留在母后身邊,母后只覺得諷刺。”

    慶順帝姬小心翼翼接過那副項圈,柔聲道:“兒臣謝過母后,好在安惠姐姐只是下嫁到了京中的一戶人家,日後仍舊可以入宮陪伴母后左右。”

    昭惠太后嘆氣道:“雖說安惠也是母后一手養大,可在母后心裏,待你總比待安惠要親近些。”

    慶順帝姬驚異道:“母后此話乃是何意,慶順不解。”

    昭惠太后頷首:“安惠乃是貞熹皇后所出,你父皇待貞熹皇后的深情可不遜於他待純獻皇貴妃。安惠自幼便記得你父皇的寵愛,以前他每次來母后這裏,都只是來看安惠罷了,連與母后話也說不上幾句,對你,他更是如此,所以母后才格外疼惜你一些,母后與你,便像是明月照寒鏡,照見

    彼此身上的清寒淒冷。母后不得你父皇的喜歡,你父皇待你也不過爾爾,便是這樣,母后才更覺得與慶順在這後宮裏更像是相依爲命。”

    慶順帝姬聞言,眼角又溢出了些許淚水,柔聲道:“兒臣謝過母后多年照料之恩,且母后不必哀傷,父皇在情面上也是待母后極好的。”

    昭惠太后悽婉一笑,道:“只是情面上的好有什麼趣味,一個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真心相待,得到的只是順承母命,情面上的恩情,這樣的恩情,不要也罷。”

    慶順帝姬垂首默默不言,殿中檀香屢屢,幽香浮動,兩個女子的身影在香菸嫋嫋中飄渺不定。

    昭惠太后見慶順帝姬無言,繼續道:“哀家聞言,那羌族首領阿魯多有三十餘歲了,原配夫人死了,膝下還有兩個兒子,此番娶你回去是做他的續絃。真真是委屈你了,你好歹乃是先皇親生的帝姬,卻落到了給人填房的地步。”

    慶順帝姬擡起頭來,柔聲道:“兒臣聽皇兄皇嫂所說,阿魯多還有兩位妾室,給他生下了三個庶女。不過若是兒臣嫁過去,那些孩子都算做是兒臣的孩子。”

    昭惠太后冷然道:“那是自然,慶順你要好生記着,永遠要記得自己是以皇族嫡親女兒的身份嫁過去的,這樣一來,他們纔不敢輕慢了你。”

    慶順帝姬點頭稱是。昭惠太后讓慶順帝姬來到自己的身前,細細看了慶順帝姬片刻,柔聲道:“慶順如今已經長大了,當年你還是隻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如今十五六年過去了,母后今天才發現慶順已然長成了一位俊眼修眉的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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