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22章
    離遠嫁和親的日子漸近,昭惠太后雖說心有不甘,但也無能爲力,皇后偶爾前去探視,昭惠太后也只是泱泱無力的坐在軟榻上,長樂宮的內殿裏一片死寂寥寥之色。

    華穗捧着香盒,在銀錯銅鏨蓮瓣寶珠紋的薰爐裏添了一匙檀香。重重帷幕間,一股檀香濃淡得宜的氣息緩緩散開,煙霧嫋娜,恰似女子曼妙的身形一般。華穗見着香味漸散,便俏無聲息的退到一旁。

    昭惠太后沉默片刻,道:“如今慶順就快要和親了,這些日子哀家心裏總是一陣空落落的。”

    皇后聞言,安然一笑道:“太后雖然憂心,但也是無法,況且皇上聖旨已下,怕是也只能委屈帝姬了。”

    昭惠太后嘴角微微一笑:“皇后說的倒是懇切,一字一句全然都在維護皇上,你果真是越發像一位皇后了。”

    皇后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道:“臣妾如此,總算也不負太后當日教誨了。”

    昭惠太后道:“很好,你總算還記得這些,當年新帝一登基。哀家便下了懿旨讓你入宮,可不全然是顧念着你是哀家的內侄女。”

    皇后聞言,垂首默然,過了片刻,道:“臣妾知道,太后是希望臣妾有朝一日成爲後宮之主,讓後宮仍舊是太后的。”

    昭惠太后手裏拿着一隻白玉鑲金的七寸長的玉如意,悠然道:“自然如此,哀家十四歲便入宮了,明聖太后那時候也給哀家說過這些道理,後宮的權柄一定要在自己人的手上,這樣一來,這後宮才能尊卑序,嫡庶有別。”

    皇后恭謹道:“承蒙太后擡愛,臣妾如今已是皇后,執掌鳳印。後宮已然在臣妾手中。”

    昭惠太后聞言一笑,道:“不錯,如今你的確是皇后,但後宮當真在皇后的手中麼”

    皇后身上一凜,只覺得後頸裏一涼,背上冒出了些許冷汗,默默道:“臣妾愚鈍,還望太后賜教。”

    昭惠太后冷冷道:“你以賢貴嬪的位分進宮,隨後晉賢貴妃攝六宮事務,懿仁皇后逝世後繼位中宮,這期間有敬貴妃爭寵,宋昭儀多寵,如今皇上又專寵於蘇容華,且如今宋昭儀有了身孕,誰知道她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若是誕下了皇子,皇后你可要記着,宋昭儀是仁惠太后那邊的人。”

    皇后臉色漸漸變得冷冽,沉聲道:“太后所言,臣妾知道。”

    昭惠太后凜然道:“你知道便好,還是好生用些心吧,否則這後宮便是別人的了。”

    皇后諾諾答應了,方纔離去。

    洪尚儀眼見皇后出去了,上前來爲昭惠太后按摩,道:“太后一向對皇后和顏悅色,何故今日會”

    昭惠太后嘆氣道:“皇后對皇帝太過深情,方纔哀家質問她慶順和親之事,她字字句句都在維護皇帝,生怕哀家與皇帝爲難。”

    洪尚儀感嘆道:“皇后乃是國母,更是皇上的妻子,對皇上深情也實屬正常。”

    昭惠太后冷笑道:“若她還是尋常嬪妃,這般深情倒也無妨,但她如今乃是母儀天下,統攝六宮的皇后,若是在心裏把夫妻之情看的比鳳位還重,那便是錯事了。”

    洪尚儀聞言,倒也漸漸默默無言了。

    因着懷着身孕,身子繁重,茯若極少出宮去,只是偶爾會帶着王尚儀與清兒去永和宮外略走走,每每不過一個時辰便要回宮去。

    今日原本茯若用了膳,心裏只覺得悶,也不想出門去,但綾姝早早的便來了,硬是要和茯若出去走走。

    天氣仍舊有些悶熱,綾姝碧色暗繡玉蘭紗宮裝,底下是月色水紋綾波襉裙,裝扮甚是清淡。茯若見綾姝執意如此,也只好隨了她一道出門去了。

    二人去了上林苑,上林苑景緻極美,遍植奇花異草。行了數步,綾姝溫和道:“如今昭儀娘娘的肚子越發大了,不日便要臨盆了吧。”

    茯若掩脣一笑清妍幽幽:“是比原先又大了些,等着孩子生下來了,綾姝姐姐可要日日都來永和宮看看這孩子。”

    綾姝的眼角閃過一絲悽楚:“若是昭儀生下了孩子,皇上也會日日前來的探望的。嬪妾若是再來豈不是不合時宜。”

    神色黯然如秋風黃葉,緩緩墜落:“綾姝姐姐多慮了,皇上膝下的子嗣又不是僅僅只有本宮腹中的胎兒,且皇上如今最寵愛的便是蘇容華,怎能日日來本宮的永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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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綾姝默然片刻,道:“即便是如此,但昭儀娘娘好歹有了孩子,那已是極好的。”

    茯若拉着綾姝的手,溫然道:“咱們二人在後宮裏相伴數年,本宮的孩子也算的上是綾姝姐姐的孩子。還望姐姐萬萬不要自哀。”

    綾姝露出瞭然的笑意,與茯若雙手交握:“嬪妾雖不得聖寵,但與昭儀娘娘貼心相交,也算是欣慰了。”

    茯若婉然一笑,二人復繼續前行。

    二人行了片刻,只聞得前面笑聲嫣嫣,待得走近了些,卻是玉貴嬪,文昭媛從上林苑中迴廊裏坐着,三人皆是一臉喜色,茯若走的原本便有些累了,正欲清淨片刻,驟然聞得三人嬉笑之聲,心下不悅,綾姝倒是先對玉貴嬪,文昭媛行了禮,隨即帶着茯若上了迴廊上坐着。

    玉貴嬪,文昭媛二人齊聲對茯若行禮:“臣妾給昭儀娘娘請安,願昭儀娘娘萬福金安。”

    茯若客氣的讓她們起了身,溫然笑道:“許久不見玉貴嬪和文昭媛,本宮原本還欲去長壽宮探望玉貴嬪,沒想到卻在此處見到了玉貴嬪。”

    玉貴嬪身着一身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緞紋是紅絲線編織的枝葉繁花,錯落有致的佈滿了整件緞裳。頭上是梳着朝月髻,帶着一對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且墨藍色翠玉髮梳色彩與下方的寶綠色暗紋發玉、鑲邊紫珠相得益彰。搖曳生輝,顯得極爲華貴。文昭媛的裝束也是極爲花枝招展,一團華貴喜氣。她身着一身綠藍條紋的素錦袍裙,暗淡的碧青色緞錦,鑲飾着嫩黃色鑲邊梔子花,微綠墨色的花葉在波紋,舒袖裏邊,內襖小袖的綠黃雙色梔子花繡工倒還精緻。

    玉貴嬪見茯若如今已是昭儀,位分在自己之上,只能平聲靜氣的道:“臣妾多謝昭儀娘娘關懷,在這裏遇見了昭儀娘娘,臣妾也感到欣慰。”

    茯若又向文昭媛道:“本宮聽聞皇上念着文昭媛進宮多年,說是不日便要晉封文昭媛的位分了,本宮先行賀喜文昭媛了。”

    文昭媛的性子與玉貴嬪相差未幾,皆是那般輕狂倨傲,便道:“嬪妾謝過昭儀娘娘,只是嬪妾尚未知曉皇上要給嬪妾什麼位分。”

    茯若思慮片刻,便道:“這些本宮也不得知了,只是今早去向皇后請安時,皇后提起的,或許是昭容,亦或許是貴人。這些本宮便不得知了。”

    玉貴嬪聞言,脣邊卻笑意深深:“臣妾倒是想起一事來,昭儀娘娘已有十數日未曾見到皇上了,這些事也只能從皇后哪裏聽來了,臣妾只是感慨物是人非,原先昭儀娘娘也是皇上心尖上的,怎的如今蘇容華進了宮,便這樣被拋諸腦後了,只是可憐了娘娘腹中的胎兒了。”

    綾姝聽玉貴嬪說的極爲不敬,正要言語,茯若暗暗按住她的手,淡淡笑道:“的確是物是人非,原先玉貴嬪以貴人的身份入宮的時候,本宮還只是從三品的昭容,見了玉貴嬪還要行禮,如今本宮乃是從一品的昭儀,玉貴嬪只是正二品的位分,這總算是倒過來換做玉貴嬪向本宮行禮了。”

    玉貴嬪蹙了蹙描得秀長的柳葉眉,有些不服氣道:“昭儀娘娘莫不要把話說絕了,臣妾的父兄爲國廝殺,戰功顯赫。難道臣妾便做不得這昭儀的位子,若是真有那一日,只怕你我二人又要平起平坐了。”

    綾姝輕輕“咦”了一聲,恭恭敬敬道:“玉貴嬪娘娘自然是可以做昭儀的,只是若是那時候若是昭儀娘娘晉封爲了正一品的貴妃哪有如何,嬪妾記得,宮裏的貴妃只有兩位,眼下已有了一位敬貴妃,若是昭儀娘娘也成了貴妃,只怕玉貴嬪娘娘便再也不能如願了。”

    玉貴嬪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正欲辯白,茯若溫然笑着,含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若是玉貴嬪能再度與本宮平起平坐也是極好的,只是本宮念着,如今皇上專寵蘇容華,對玉貴嬪的恩寵到底淡了些,本宮雖說失寵,好歹腹中還有胎兒,皇上或多或少都會念及着本宮,而玉貴嬪還是自求多福吧。”

    文昭媛臉上的喜色也收了些,茯若復又道:“今日皇后娘娘說是待到慶順帝姬和親過後,皇上會晉封文昭媛的位分,此乃是實話,況且文昭媛嬌媚可人,貴人的位子你原也做得,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輕狂跋扈之人尚且可爲貴嬪,文昭媛如何又不能爲貴人呢”

    玉貴嬪面色鐵青,如被眼霜,奈何茯若位分高,不敢與之爭辯,只能施禮退開。

    隨後文昭媛也走了,二人走遠後,綾姝低聲笑道:“娘娘的口齒越發好了,方纔說的玉貴嬪啞口無言呢”

    茯若笑道:“她爲人一向跋扈,若不是今日本宮的位分高於她,只怕還不能將她說的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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