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95章
    詢下旨讓慎刑司嚴審皇后身邊的奴才,務必要她們吐露近年來宮中嬪妃多有小產之緣由,且茯若只讓秀兒去給慎刑司的典獄官添了些銀子,只讓他不惜一切手段,務必要從雲翳雲修等人口中套出些什麼了,一時間慎刑司內皆是鳳儀宮內宮女太監的哀嚎慘叫之聲。皇后被禁足不得出,也不許旁人探視,便是太子妃親臨探望,也被拒之門外,皇后心裏暗暗焦急,卻也無法,鳳儀宮內伺候的人悉數都被打發到慎刑司裏了,只留了一兩個才進宮的小宮女在身邊伺候着。

    因念着閔昭儀的身孕,詢倒是時常來坤華宮陪伴她,這日趕巧,茯若與敏貴嬪倒也在一旁伴着,詢看着閔昭儀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心中倒也歡喜,只是笑道:“朕瞧着昭儀的肚子倒尖尖的,說不定這胎會給朕生個皇子。”

    閔昭儀聞了,只是淡淡一笑,有些靦腆道:“回皇上,臣妾細細問過太醫,太醫說臣妾的胎相更似是一位帝姬。”

    聞了這話,詢倒是有些默默了,倒是茯若先脆生生笑道:“皇子也好,帝姬也罷,不都一樣麼依着臣妾看,若是宮裏頭的嬪妃都能像閔昭儀這般懷有身孕,皇上的子嗣自然便多了起來。也不必在乎是皇子還是帝姬了。”

    詢眉間有陰沉之色,只是沉吟道:“到底是皇后無德,婉順貴妃昔年的身孕,還有前些日子張昭儀的身孕。皇后所造的孽也當真不少了。”

    惠貴妃默然片刻,嘆道:“如今鳳儀宮內伺候的人都在慎刑司裏被審,臣妾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如實招供。”

    詢只是緩緩嘆了一口氣,道:“若是她們不招供,便仔細用刑便是,定會有那麼幾個熬不住的。”

    茯若打量詢一眼,平緩道:“眼下仁惠太后的身子也總不見好,臣妾倒是想着待得這事兒過去了,也該好生去壽康宮侍奉太后了,到底也算是盡了孝心。”

    詢的面容稍稍平和,只道:“朕也有許久未去壽康宮給母后問安了,倒是今日惠貴妃提醒了朕。”

    茯若神色複雜,只是沉聲道:“宮中一直多事,也難怪仁惠太后的身子總不見好,若是待得宮裏頭平靜了下來,太后的身子也興許會好些的。”

    詢緩一口氣,沉聲道:“待得收拾了翻雲覆雨的人,這宮裏頭也自會平靜的。”

    詢的神色只是犀利如鋒,正欲言語,卻聞得殿外一陣腳步聲,高柱只急匆匆入了內殿,對着詢行了禮後,便道:“回稟皇上,奴才問出來了。”

    茯若脣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細細道:“那起子奴才可都招供了”

    高柱只應聲道:“都招供了,雲翳雲修受盡了酷刑,念及着對皇后的忠心始終一言不發,而妙春受了幾次鞭刑便招了,嚴尚儀入了慎刑司便自己咬舌自盡了。旁的人也都多多少少招了。”

    詢只是冷冷問道:“她們可都招供了陷害婉順貴人與順安貴人的事。”

    高柱道:“除了這兩件以外,還有些別的。”

    詢聞言大怒,只喝道:“還有別的,難道皇后作孽做的還不夠麼”

    高柱只跪下了,緩緩道:“皇上,據奴才所知,昔年德穆貴嬪溺亡一事乃是齊貴人所爲,而德穆貴嬪的貼身宮女卻是皇后下旨讓手下人除掉的。”

    詢的臉色陰沉,只道:“好端端的,皇后和一個宮女過不去做什麼”

    高柱複道:“皇后讓人暗害仁元帝姬並嫁禍給敬和皇貴妃的事被德穆貴嬪發覺了,皇后生怕她們將此事傳了出去,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只讓人將她滅了口。”

    詢聞得此言,全然面無表情,只是道:“皇后與敬和皇貴妃交惡多年,她陷害敬和皇貴妃倒也不足爲奇,只是讓朕沒料到她居然佈下了這般多的算計。當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高柱又道:“這些倒還是都沒什麼,而有一件事,纔是最爲關切的。”

    詢平靜道:“且說下去便是。”

    高柱猶豫半刻,才顫聲道:“皇上,奴才審問妙春之時得知,懿仁皇后身故乃是皇后刻意而爲之。”

    詢得知,只荷荷一笑,忽而驟然發作,大怒道:“放肆,這毒婦,當真是個毒婦。她到底要害了多少人才能甘心。”

    高柱只是繼續言語:“聽妙春所言,乃是皇后在懿仁皇后生產過後,只讓御膳房的人暗中在她的飲食中加了傷身的藥材,且藥裏緩慢,因此懿仁皇后生產過後,便身子一直虛弱,而最終薨逝的。”

    詢此時已然漸漸復了平靜,只是緩緩道:“罷了,你且

    先下去吧。朕過會兒親自去鳳儀宮問她。”

    高柱便緩步退了下去,茯若只是略有些驚異,只是溫和道:“皇上要去鳳儀宮親自審問皇后麼方纔高公公不是都已悉數說了出去,皇上何必在煩勞一趟呢”

    詢緩緩舒了一口氣,只沉痛道:“朕要去鳳儀宮,有些事朕想親口問她,朕冊立她爲皇后已有十餘年了,如今到了這般田地,朕有些事若是不問個明白,只怕往後也要懊悔。”

    茯若還欲再言,詢只是嘆息道:“惠貴妃且先回宮去吧,待得這件事了了,朕再去看你。”

    隨後,詢又好生叮囑了閔昭儀幾句,便離開了。

    時近黃昏,而詢到了鳳儀宮卻也是入夜,雖是夏日,但此刻鳳儀宮內卻不知爲何多了幾分瑟瑟寒意。卻見皇后的髮髻依舊是凌虛髻,她穿着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髻上倒是她平日常用的赤金牡丹鈿子。

    詢入了內殿,只坐在上座,皇后跪在殿中,詢冷眼瞧她,只是雙眸微闔,緩緩道:“想必皇后已然知道了朕的來意,皇后此刻便沒有什麼想說的”

    皇后只沉聲道:“皇上既然都已知道了臣妾所犯之事,臣妾又何必再言呢。”

    詢的無奈從脣角漫出一絲半縷:“若不是慎刑司裏頭的嚴加拷問,朕也不會清楚原來朕冊立的皇后竟是這般險惡心腸。”

    皇后只是緩緩一笑,嘆氣道:“臣妾是皇后,皇上坐擁六宮粉黛,佳麗三千,皇上何曾知道彈壓嬪妃,平衡後宮的事是多麼難做。且不說先有敬和皇貴妃跋扈,再有惠貴妃奪寵,張昭儀專寵,臣妾所爲都是爲了保全自身。爲了保全家門榮耀。臣妾又有何罪。”

    詢的眉頭曲折成川,卻見他怒道:“且不說你殘害嬪妃,便是你謀害懿仁皇后之事,又要怎講”

    皇后只冷冷道:“懿仁皇后家世平庸,臣妾如何能讓一個寒門出身的女子一世凌駕於臣妾之上。臣妾不甘心。”

    詢只迫視着皇后,道:“你有何不甘心的,你一入宮便是正二品的賢貴嬪的位分,且便是小宛爲皇后,你也是攝六宮事的賢貴妃。到底是你貪戀名位。”

    皇后兩眼明亮之極,隱隱有傲然不羣之氣,道:“若是臣妾不下手,憑着懿仁皇后那樣的性子她能夠守得住她的後位麼她能夠讓潤兒順利當上太子麼後宮裏的嬪妃有一個是好相與的,若不是臣妾多年來殫精竭慮,潤兒能有如今的太子之位麼”

    詢怒且哀道:“便是爲了潤兒的太子之位,你便在後宮興風作浪,處處打壓有孕的嬪妃,便是爲了家門榮耀,你便在後宮害了那麼多人。”

    卻見皇后沉聲道:“臣妾自己的孩子沒了,潤兒便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了,臣妾還記得淙兒歿了的時候,臣妾身邊便只有潤兒了,臣妾只知道與他在宮裏相依爲命,臣妾只有他一個兒子,而他也只有臣妾一個母后。臣妾如何能讓那些嬪妃所生的庶子與潤兒爭奪太子之位呢”

    詢只是哀痛道:“你瘋了便是朕再是如何寵愛那些個嬪妃,朕又是何時說要立她們的兒子做太子。你疑神疑鬼,未盡皇后寬仁之實,只爲一己私心,朕真是後悔,當初便不該聽從昭惠太后之意,冊立你爲皇后。”

    皇后輕輕嗤笑,道:“皇上昔年讓臣妾入宮也是順從昭惠太后之意,臣妾只敢問皇上,皇上何曾有真心喜歡過臣妾。”

    詢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神色彷徨且不發一言。皇后復又悽笑道:“臣妾進宮以來,要求不過是皇上真心相待,而皇上又何時真心對待過臣妾。便是冊立臣妾爲後也不過是應允昭惠太后之意,讓臣妾撫養潤兒,也不過是顧全禮法。皇上可曾知道臣妾是你的妻子。”

    詢只是無神道:“你不是朕的妻子,你也不是朕心愛之人,你只是朕的皇后罷了。朕可以有很多位皇后,但妻子只有一個,朕可以寵愛很多位嬪妃,但心愛的嬪妃只有一位。”

    皇后此刻的神色卻是無盡的空洞,彷彿她早已恣睢萬分的身心,她只靜靜跪在那裏,一言未發。似乎連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走了。

    詢緩步向外走去,只下了一道口諭:“皇后失禮,天命不佑,不可敬承宗廟,着廢爲庶人。安置於雲林宮。非死不得出。往後的俸祿供應視貴妃禮。”

    隨後,詢又下旨取走了皇后當年冊貴嬪,貴妃的寶印,寶冊,以及冊立皇后的聖旨。收回了鳳印。

    宮中紛紛議論,中宮後位空閒,人心浮動。

    而失卻了後位的薛氏卻似的被人漸漸淡忘了,因爲後宮的多數人都揣測着詢何時會冊立一位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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