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後宮茯若傳 >第164章
    往後幾日,茯若倒是如常去長樂宮問安,昭惠太后見了她,只是神色冷冷的,二人隨意言語幾句,茯若便悻悻然退了下來。

    次年仲春,原先便身子羸弱的詢終於病倒了,卻是下了早朝過後,詢正在與高柱商議事情,誰知詢竟昏了過去。消息傳到後宮,茯若得知的時候,正在內殿唸佛,卻是寶帶進來在她耳畔低語,只說:“皇后娘娘,皇上患了重病,奴婢聽乾元宮傳來的消息,這會兒,太醫們都往乾元宮趕呢。”

    茯若默默片刻,只是淡淡道:“本宮過會兒也去乾元宮瞧瞧便是。”

    寶帶得了茯若的旨意,只是緩緩退下。

    茯若倒也並未如何梳妝打扮,只是帶了安尚儀急急忙忙往乾元宮趕去。到了殿外,卻見是華穗與高柱侯在外頭,她心下便知昭惠太后在內,華穗只是笑着給茯若問安,茯若亦不理會,只是叫她起身,冷冷道:“皇上現下如何了。”

    華穗假意笑道:“奴婢也是不知,現下昭惠太后在裏頭,只是太后娘娘留下口諭,說是旁人誰也不許進去。”

    茯若先是不信,只是沉吟對着高柱問道:“皇太后當真這般說過。”

    高柱無奈點頭,道:“還請皇后娘娘先到一旁的偏殿等候片刻,怕是皇上和太后母子情深,定是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因此不欲旁人進去打擾也是有的,方纔宜貴妃和黎昭儀想來侍疾,都被太后娘娘親自遣走了。因此還請皇后娘娘等候片刻。”

    茯若登時心下怒極,只是陰冷道:“放肆,本宮乃是皇上的正妻,難道本宮算的旁人麼大膽奴才,還不快快給本宮起開。”

    高柱與華穗眼見茯若動怒,只是慌忙跪下央求,道:“還望皇后娘娘息怒,咱們也只是遵照太后的意思罷了。”

    茯若只是冷笑道:“怎麼,難道你們眼中單單隻有太后一人,便沒本宮這個皇后麼。”

    二人正在默默間,卻是洪尚儀從裏邊走了出來,只是給茯若請了安,緩聲道:“太后與皇上請皇后娘娘進去。”進去前,只是吩咐了高柱一句:“且說是本宮的懿旨,六宮嬪妃一律不許來乾元宮侍疾,只叫她們都安心在自己宮殿裏便是。”

    茯若隨着她入了內,裏頭只是一股濃濃的藥草味,詢已經醒過來,顯然是才服了藥。詢見了茯若,只是聲音沙啞道:“皇后來了。不過也巧,便是皇后不來,朕也打算派人去鳳儀宮將你帶過來。”

    茯若神色依舊,只是給安坐一旁的昭惠太后請了安,才緩緩道:“臣妾自然是要來的,皇上現下患病,臣妾乃是皇后,於情於理是該前來侍疾的。”

    詢冷冷瞧了一眼茯若,緩聲道:“現下朕的身子卻是不行了,朝政之事,朕已經委託了大臣們。”

    茯若淡淡道:“臣妾以爲,倒是皇上有些心急了,臣妾想着皇上的身體定會康復的。若是隨意委託了大臣,臣妾只是覺得不妥”

    詢恍若未聞,只是無力道:“且說皇太后也會幫着照料一二的,如此一來,朕也可安心了。”

    茯若靜靜道:“既是如此,倒是臣妾多慮了。”

    詢徐徐道:“若是來日太子登基,他到底年幼了,需有人輔佐纔是。因着朕卻是想着,太子登基過後,在他弱冠之前,且由皇太后垂簾聽政便是。”

    茯若心下大驚,只是惶然道:“皇上三思啊,太后娘娘如今年歲大了,按理倒是該在後宮頤養天年纔是。何故要來憂心朝政呢,且說皇上有先祖庇佑,是一定能好起來,如此一來,臣妾也能安心了。”

    昭惠太后此刻只是冷冷笑道:“皇后當真賢德,不過依着哀家聽起來,倒像是皇后心裏覺得垂簾聽政的人該另有其人才是。”

    茯若恬然道,“皇太后多慮了,臣妾怎會有這樣不敬的念頭,臣妾只是

    憂心皇太后的身體罷了。”

    詢聞了,只是脣角揚起冷冽的弧度,陰沉道:“皇后無需多言,朕已將朱印交與了皇太后,朕自有朕的道理,但今日朕召皇后前來,無非是想着皇后乃是太子的嫡母,若是朕不在了,皇后定要答允朕,好生照拂溶兒,便如同你昔年那樣照顧澄兒一般。”

    茯若和頤微笑,道:“這個自然,臣妾自當會盡心竭力照顧溶兒。”

    昭惠太后只說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宮去了,詢示意讓茯若留下侍疾,因此茯若便留了下來。

    待得殿中只餘了帝后二人,詢原本沉鬱的臉色,愈發不好了,只是道:“饒是皇后嘴上不說,但心裏定是恨極了朕吧。將朱印交予了昭惠太后。”

    茯若的神色亦是冷淡些許,只是嘆氣道:“既然皇上明白,又何必再來問臣妾呢”

    詢微微嘆氣,卻是不言語。

    茯若悠悠道“昔年臣妾奉了仁惠太后的旨意入宮,若早知往後要受這般多的苦楚,臣妾倒是悔了。”詢只是不言語,茯若又道:“入宮後,仁惠太后待臣妾自是極好的,只是她想着臣妾入宮是以能夠光大門楣,臣妾入宮後,雖說事事都遂了臣妾的心願,從貴嬪,貴妃的位子一路上升上來,只有一件,卻是臣妾唯一缺憾的。皇上心中深愛的到底不是臣妾。”

    詢聞了茯若吐露深情,不覺微微觸動,臉色倒也和緩了些許,只是緩緩道:“這倒是難得,皇后素來是極爲高華自持的,這番話咱們二人相伴二十餘年,皇后從未對朕說過。”

    茯若復又道:“皇上,臣妾心裏盤踞一件事已有數年了,如今想着好生問問皇上。”

    詢道:“皇后且說便是。”

    茯若道:“皇上待張氏的情意自然是極深的,只是臣妾想,難道自臣妾入宮以後,皇上便從未真心喜歡過臣妾即便是在張氏被困囚冷宮,臣妾得寵那些年。”

    詢聞了,只覺心中一陣迷亂,道:“這倒是難住朕了。”

    茯若見詢這般言語,只道:“臣妾只是記掛着這件事許久了。”

    詢良久纔開口道:“茯若,朕不能瞞你,朕待你一向敬重愛慕,你入宮過後,朕確實是真心待你的,只是真正走進了朕的心裏的人,卻只有玉璃一人而已。”

    茯若頓了一頓,哽咽道:“皇上已有許多年未曾喚過臣妾的名字了。尤其是這些年,皇上喚臣妾不過是一句冷淡的皇后罷了。”

    詢的神色微微釋然,道:“朕的身子刻下已是不能好了,茯若定要好生照顧溶兒,權當是朕請求茯若的最後一件事。”

    茯若眉目低垂,心頭的氣悶卻是一重一重往上浮,道:“皇上到底是有失偏頗了,怎的只想着溶兒,難道皇上的兒子只有溶兒一人麼且不說臣妾還要膝下還有一位年幼的涵兒要照顧。便是溶兒的歲數到底也比涵兒大許多。”

    詢聞了,情知茯若心下不悅,只是黯淡灰敗道:“皇后果然心下還是恨朕的。只怕皇后想着溶兒乃是朕和玉璃所生,心下難免有恨。”

    茯若淡然道:“皇上多心了。”

    詢只是愴然道:“興許皇后心裏很愛朕,但愛而不得便易生恨,只怕皇后心裏亦是恨毒了朕。”

    茯若悽然笑道:“臣妾今日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若不是皇上,臣妾焉能坐上後位,若不是皇上,臣妾又豈能成爲天下人之母。”

    詢的神色緩緩冷了下來,如同燃盡了的餘灰。

    茯若不欲再言,只是恭敬告退。

    往後數日,詢的身子越發差了,竟是已到了彌留之段,鳳儀宮與長樂宮各自盤算着後事。倒是乾元宮外,總有一撥撥的嬪妃在外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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