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經貿大宋 >第5章 籤兵奴隸營
    也是後來過了很久,秦涓才明白過來阿奕噶帶他來看這個少年的屍體,是爲了告誡他不可以逃走,連想都不要想。

    秦涓想他還沒有強大到能逃出去不讓蒙人抓到,他不想死,所以如今的他是不會逃的。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無論朝暮,但有閒暇,不曾荒廢。

    秦涓認真的抓住跟着阿奕噶學習的分秒時機,他如飢似渴,只恨自己不能長得更快一點,他渴望學更多的東西。

    阿奕噶原本的初衷只是逗逗小貓小狗,到現在他開始認真的教秦涓練武,阿奕噶自己都想不通他爲何會和一個小俘虜走的這麼近。但他清楚他樂意和這樣的孩子相處,因爲秦涓也能激發他的勤勉之心。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沒有意識到他已經習慣到和秦涓建立了某種友誼。

    *

    又是一年正月,冷風席捲了這塊古老的大陸,當秦涓領到了他進入吉哈布營來的第一件像樣的衣裳的這一天,他八歲了。

    聽別人說衣裳是幾個粟特商人的捐贈,因爲成色半舊不新,於是在發給散兵後多出的部分拿來了奴隸營。

    *

    去歲冬月的時候,吉哈布營就駐軍在了幹沙漠裏的這一處綠洲上,一停三月。

    在這期間,秦涓聽到很多消息,一面有人在說西征大軍已攻佔了哪裏哪裏,他們要快點追上要準備打仗了,一面又有人在說大將軍長駐留此地,不知何意,將士們早已心生不滿。

    大約是四月的時候,在軍中無數的不滿聲中,吉哈布營的大將軍終於下令啓程了。

    從這塊綠洲出來,半個月後他們看到了雪山,五月末的雪山,也冷的讓人無法想象。奴奴秣赫對吉哈布營的一個千戶說這座雪山是《大唐西域記》中曾經出現過的凌山。

    書中對凌山的描述於秦涓而言深奧拗口,秦涓只記住了地名。

    還記住了奴奴秣赫當時曾對他說過玄奘所說的凌山是哪座,只有鬼知道……

    所以當奴奴秣赫說這座雪山是凌山的時候,秦涓低着頭垂着眉眼,彷彿連呼吸都靜止了,手指緊握。八歲的他,也會害怕奴奴秣赫的謊言被人揭發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

    當秦涓真正踏足這座雪山的時候,才知道書中所說的風龍(雪崩)是真的,那風雪從龍口裏吐出來,一下子就吞掉了無數人……

    所以當他們翻過這座雪山後,籤兵奴隸營中已有四分之一的人亡故了,大部分是身體積弱的籤兵,還有一部分是奴隸兵。

    若不是這一年他跟着阿奕噶徹夜苦練,秦涓想他很難活着走出雪山。在這個籤兵奴隸營裏,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是有回報的,當然他得感謝奴奴秣赫被重用,他跟着沾了光。

    雪山上的這半個月裏,他是跟着騎兵營的,他們對他還算客氣,一路上也認識了幾個騎兵。

    翻過雪山後他們在溫暖的綠野停留修整三日後再度啓程。此後一連行軍十五夜,所過之處大城約七座,皆有蒙族大軍把守,聽聞營中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前方西征大軍已大破亟輔城。

    亟輔是哪裏,秦涓不知道。翻過雪山後,他從騎兵營回到了奴隸營,甚至他連他們現在在哪裏他都不太清楚。

    沒幾日,籤兵奴隸營裏又進來了新的俘虜,長得也與他們不同,大多高鼻深目,目色與膚色各異,有的膚色偏黑,有的膚色又極白,他們的頭髮大多是卷的。

    他跟着他爹行商,見過許多這類人,所以並不覺得稀奇,這類人在中原和江左被稱作色目人。

    *

    七月中旬,他們已在這座城停留了一個多月,這時秦涓仍搞不清楚這座城池的名字。主要是這一個多月奴奴秣赫都沒有回過奴隸營……更別說阿奕噶了。

    秦涓想他們大概是忙瘋了。

    八月初一,當秦涓早起劈了柴,正在扎馬步的時候奴奴秣赫回來了。

    男人衣衫不整形容匆忙,回來後從寬大的衣袋裏扔給秦涓一個東西,秦涓看了眼四下,很快收好了,這段時間奴奴秣赫不在,找他麻煩的許多,大多都是剛進營的俘虜,但都被他應付過去了。

    “逍遙了三五夜才把銀子花完,本來預計七月底回來的,耽誤了。”

    秦涓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奴奴秣赫是在和他解釋?說實話他很有點不習慣。

    “還愣着幹什麼,崽種個把月不見,不認得老子了?”

    秦涓不說話,將一杯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繼續扎馬步。奴奴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他若能出營帳大概會直接出去了。

    “崽種,這麼迎接你爹的?!”奴奴秣赫對秦涓的冷淡很不高興,他九死一生逃過一劫,差點在大將軍那裏丟了腦袋,得了馬蹄銀後逍遙快活了三五個晚上才緩過來一口氣。

    “……”秦涓不說話,繼續扎馬步,可奴奴秣赫如何饒他。

    男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抓住他的頭髮:“老子告訴你,老子養着你,教你學東西就是爲了老子死後有人送終!老子這麼幫你,等老子死了,你若不把老子好好埋個風水寶地,你會下地獄的!”

    女真人極在乎身後事,比在乎身前還重要……奴奴秣赫也許沒多少慾念、也不見得能有多大的野心,但他最害怕他死後馬革裹屍丟到亂葬崗……不,這樣還算不錯,他更害怕死在戰場上,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最後化作一灘白骨,孤零零的躺在泥地裏。

    奴奴連睡着了做夢都會夢到這些……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秦涓被他扯痛了頭髮,咬着牙沒有還手。

    奴奴乾瘦形容枯槁,個子又矮,以秦涓練了這麼久的力氣要推到奴奴,他只要使猛力就行,可是他咬着牙沒有這麼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這是奴奴秣赫的心魔……

    即使他曾迴應過奴奴,他不會讓他死在戰場上無人收屍。

    可是奴奴不信,他便不再重複了,他本就不善言辭,只要奴奴這會兒發夠了瘋,過一會兒就好了。

    奴奴秣赫揪了一會秦涓的頭髮,大概是覺得這崽種實在無趣,便脫了衣服往他的牀榻上鑽。

    他的衣服空空蕩蕩,除了那本殘破的《大唐西域記》。

    “別扎什麼狗屁馬步了,把我的鞋拿去刷乾淨,內褲洗了,外袍別動!速度搞快點!”奴奴秣赫已將自己脫的精光鑽進了被窩裏。

    相處這麼久,秦涓才第一次發現奴奴秣赫的肚子很白,和他的四肢還有臉的膚色完全迥異……他突然在想,這個男人曾經是不是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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