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裏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少年,一身脂粉氣息,走路比姑娘還要妖嬈,叫他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妃檀的五官很好,甚至眉眼之間可以尋到那麼一點狐狐的影子,但秦涓卻對他提不起來什麼特別的好感。
但他清楚,他並不討厭妃檀。
他沒有想到寧柏居住的地方在一處寺廟,寺廟僻靜,僧侶也不多。
他年幼時對寺廟的記憶是鐘聲和木魚聲很好聽,焚香的氣味很好聞,母親也很喜歡誦經……
所以他對寧柏的感觀不差,況且寧柏還有好看的皮囊,這更能獲得一個孩子的好感。
“隨我進來吧。”妃檀溫柔的提醒他。
秦涓怔然按照妃檀的吩咐脫掉皮靴踩上毛毯。
柔軟的毛毯讓他的腳指頭有些發癢……
他微低着頭,臉頰有些熱,不敢擡起頭看屋子裏面的陳設。
妃檀的聲音不斷的傳來,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並未聽清楚妃檀都說了些什麼。
直到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纔回籠。
“坐下。”那個好看的男人如此對他說。
秦涓聽到妃檀退下的腳步聲,才恍然意識到整個房間裏只有他和寧柏千戶了。
“大人……”他低頭行禮。
哪知男人冷厲的聲音再度傳來:“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秦涓二話不說如同施法了一般坐下。少時喫過無數的虧,行動上服從能減緩疼痛還能保命,但心裏已罵咧起來……
“……”
他小心的掀起眼皮,他看到寧柏正在喫飯,男人喫飯的樣子俊美又優雅,與他見過的蒙人不同太多了。
他的眼線窄長,卻又有別於丹鳳眼,他的眼瞼上有一條深深的內雙線……五官也與狐狐不同,他的眉目與鼻樑深刻又冷硬。
寧柏緩緩放下碗,絳色的脣一揚:“看夠了?”
秦涓下意識的猛搖頭。
寧柏的脣角又是一勾,竟然沒有罵他,反倒是讓他喫飯。
秦涓又搖頭。他哪裏敢在寧柏這裏喫飯,曰曰知道了會弄死他的。
寧柏好看的眉頭聚攏:“嗯?”
“我喫過飯了。”秦涓不知怎麼脫口就是此句,既沒有尊稱也沒有自稱奴才。
當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也沒有改口,也沒有懊惱,只是抿了抿脣,微微有點不安。
寧柏一擡眼就看到面前俊美的孩子正在齜牙,神似一隻雪域高原來的狼崽……
秦涓還不知道自己侷促不安的時候會齜牙,那兩顆生的格外好看的小虎牙就會隱隱現現,甚至會讓寧柏這樣冷硬的人都覺得很好玩。
“喫。”寧柏將一大盤羊骨頭端起放在秦涓面前。他微眯起眼,這樣的狼崽啃起骨頭來又該是怎麼樣的。
秦涓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突然多出的一盤羊骨頭,很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
這人當他是狗嗎??想看他啃骨頭?
袖子裏的手動了動,有那麼點想學曰曰掀桌的意思。
“喫不下了。”秦涓面無表情的找着理由。
寧柏一挑眉,這點飯量都沒有,這孩子一定身體不好。
寧柏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沉默的喫完他的晚飯後,喚奴才們進來收拾。
秦涓更納悶了,這個寧柏叫他過來是看他喫飯的?現在飯喫完了,他可以走人了吧。
奴才們端着杯盤出去的時候,秦涓跟在奴才們後面打算走,卻被那俊美的男人一把提住了衣領。
他心下一驚,回頭就看到那俊美的男子邪肆的笑,他不禁皺起眉……
寧柏話不多,彷彿是知道秦涓想開口問什麼一般,另一隻手捏住了秦涓的下巴。
如果說之前秦涓是震驚,現在的他應該是驚懼了。
“你……”他的下頜被寧柏捏着,他說不了話只能擠出一個字。
寧柏看着他,他也直視着寧柏,他不知道寧柏是什麼意思,可他的目光依然堅硬,沒有絲毫的畏懼。
寧柏忽然勾脣淺笑,放開了秦涓,他本來叫這個孩子過來是因爲其他目的,可是這一刻他反悔了。
如此純淨又充滿野性的雙目,自從遠離了斡難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了……再說在斡難河也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
多大?十一歲來着吧?還太小了,而且飯量不好,身體不好,還可以再養養。
俊美的男人緩緩勾起脣角。
“去告訴伊文王世子,明日啓程回大都,還有,你跟着我。”
他似笑非笑的話幽然飄進秦涓的耳朵裏,從起初的如釋重負到聽清他的最後一句……
秦涓的擔憂又如火一般的燃起,乃馬真·寧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秦涓一路昏昏然的回到曰曰的院落,當推開院落的門的那一剎那,天已快要黑了。
松蠻聽到了聲音,跑了過來:“大哥哥,你沒事就好!我們都好擔心你!嗚嗚!”
寧柏沒有那麼可怕,至少年少時知道這個人的時候秦涓是這麼認爲的,可是今日這麼近的接觸後,秦涓茫然了。
不知是誰給了松蠻一個兔頭帽,秦涓剛一伸手就摸到了松蠻小腦袋上的兩隻兔耳朵。
“……”秦涓本來倉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抿脣一笑:“誰給你的兔耳朵帽子。”到底還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他小時候可喜歡這種毛茸茸的東西了,爹孃在的時候還能買給他,後來再也沒見過了。
松蠻捧着臉:“極布扎買的,好看不,他抱我去街上,我見那些孩子都有,極布扎就給我也買了一個……”他說的急,聽着口齒不清。
秦涓低頭笑了,再度揉揉他的小腦袋。
松蠻楞楞的想,秦涓哥哥這樣子應該是喜歡他的吧,他都看傻了,秦涓哥哥笑起來太好看了。
*
三日後他們離開沙州,只是這一路上,曰曰的臉色沒再好過,因爲寧柏跟他們一起,還把秦涓叫去了。
秦涓騎馬跟在寧柏身側,不曉得的還以爲秦涓成了寧柏的人。
寧柏此人文武雙全,但男女不忌,這是許多人都曉得的,除了秦涓和阿奕噶……
對於寧柏,曰曰自然再清楚不過。
於是曰曰總是藉故讓松蠻去找秦涓,松蠻也配合的很,旁人只當松蠻粘着秦涓,卻不知是曰曰想要限制寧柏的舉動。